第203章 選擇
她低著頭,臉掩在一頭長發下,叫人看不真切表情。程一瑾緊緊掐住自己的手臂,薄薄的襯衣下很快一片青紫。
良久,她抬起眼,朝樓下走去。
“說起秦野,林家的那個小姑娘還在他手上。”檸檬黃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瞥,正好看見程一瑾從樓上走下來,抖了抖眉。
男人看他一眼,轉過身去。
“睡醒了?”語氣淡淡,沒什麽起伏。
“嗯。”程一瑾垂下眼,坐在沙發上。
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行了澤言,我先走了。”檸檬黃襯衫站起身來,在程一瑾看不見的地方,朝著他擠眉弄眼。
祁澤言坦然地無視了他,一雙眼始終放在程一瑾身上,眉頭微蹙。
男人自討沒趣,走了。
程一瑾垂著眼,剛才聽見的話像一團火焰,在她心底反複灼燒。
張了張口,想問問祁澤言事怎麽回事,還是閉了嘴。
“餓嗎?”一張大手覆住她的肚子,掌心溫熱,“我陪你吃飯,嗯?”
“這麽早就吃晚飯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程一瑾始終盯著男人的眼睛。
“嗯,要出差,不能陪你。”祁澤言直視她,沒有絲毫閃躲。
若不是剛剛她聽見了,還真要被他騙過去:“也好,為以後做準備。”
聲音冷淡,心不在焉。
祁澤言蹙起眉:“什麽準備?”
程一瑾起身,就著他沒喝完的水繼續喝,發梢垂落在兩鬢,整個人顯得嬌小可愛。
她沒有回答他,而是選擇了躲避。
男人心頭鬱結,耐心地等她喝完水,見她仍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伸手攔住她:“程一瑾!”
“叫那麽大聲幹什麽。”
她的漠然惹怒了他,祁澤言捏起她的下巴,力道很重。
程一瑾眼裏閃過淚意,但也隻是瞬間。
“你別告訴我,到現在,你還想從這裏搬出去?”
男人麵無表情,但誰都能看出來,他現在很生氣。
程一瑾毫不畏懼地回視他:“是又怎麽樣?以祁少的身份地位,想要我這樣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她看著男人的嘴角抿得越來越緊,不知怎的,心底的堵塞反而像開了個小口子,稍稍疏通了點。
“你是我法定名義上的妻子,我們住在一起理所當然。”祁澤言淡淡道,“就算你現在搬出去,白新晚上也得把你送回來。”
赤裸裸的威脅。
程一瑾看著他,眼底有什麽東西慢慢破碎,又重新凝聚。
半晌後,她搖了搖頭。
“如果我執意要走,我是不是還會失去工作?小誌的父母會把我告上法庭,我會失去一切,最後呢?”她看著他,沒有動作,眼神卻鋒利,“再把我送回監獄,祁總嬌妻在懷,合家歡樂?”
話音剛落,祁澤言的臉徹底黑了。
什麽叫嬌妻在懷,合家歡樂?
男人眼底風雲閃爍,凝聚起深沉的冷意,下頜緊繃,“你聽見了?”
祁澤言眉眼深邃,他沒有碰她,她卻覺得自己渾身都被人緊緊抓住:“是。”
心頭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無力。
最後,男人拎著衣服,直接掠過她出去了。
程一瑾坐在原地,有好長一段時間,她的腦子都一片空白。
她站起身,一級一級踩上樓梯。
別墅裏什麽都沒變,可是她現在看這些陳設,又是全然陌生的。
行李箱裏沒什麽東西,她前不久才收拾過,把結婚證拿了出來。
再看到這張結婚證,隻覺得恍若隔世。
……
傍晚,幫傭阿姨上來敲門。
“程小姐,晚飯已經做好了。”
“好。”
她走下樓去,餐廳裏空無一人。
男人沒有回來,她眼神一黯,小誌從她身後的樓梯上下來。
“姐姐,我們要走嗎?”
程一瑾一愣:“為什麽這麽問?”
男孩平靜地看著他,“今天學校開運動會,提前放學。”
“小誌。”程一瑾心裏一堵,短促地笑一聲,“你想留下嗎?”
“我說了,姐姐走我就走。”小誌一側身,身後的行李箱暴露出來。
二十寸的行李箱,看上去顯得他整個人清瘦而高挑。
不知不覺間,孩子也長大了。
“小誌,我不想騙你。”程一瑾嚐試組織語言,“跟我一起,生活可能……”
“我不怕,姐姐。”男孩的眼神真摯,眼裏流淌著珍珠的光澤,“你過得開心,我就開心。”
程一瑾心頭一暖,將他抱入懷中。
這一段飯吃得很安靜,或許是當作了最後一頓,每一口都吃得很小心,鮑魚的味道在嘴裏炸開,混著好吃的醬汁。
吃完飯,男人還是沒有回來。
程一瑾提著箱子走出大門,門外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排穿著黑色衣服的人,門前的那一位,她有點眼熟。
“祁大?”
祁大垂著頭,一字一眼道:“太太,請您回去。”
“祁澤言叫你來的?”
“是。”
程一瑾默然,早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他沒有和你說麽?”
“我隻負責遵祁總的命令。”
祁大是祁澤言身旁最得力的助手,說難聽點,就是愚忠。
“如果我執意要走呢?”
祁大皺起眉,“太太,祁總說了,您不能離開。”
有他在,程一瑾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
小誌拉過她的手,仰頭看她:“姐姐。”
程一瑾攥著手,表情有些難堪。
兩人折回別墅,程一瑾看著手機,上麵顯示著是黃鶯的號碼。
她看了好一會,又放下。
……
別墅外不遠,祁澤言坐在車裏,將這一幕盡收入眼中。
手機擱在副駕駛上不斷跳動,他掃了眼來電顯示,手指在掛斷鍵上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選擇放任不管。
片刻後,祁大出現在窗外:“祁總。”
“嗯。”
“太太上樓了,正待在自己的臥室。”祁大抿抿唇,又道,“祁總,我覺得太太隻是吃醋了,或許你哄一哄……”
“嗯?”祁澤言眉頭微挑。
祁大忙止住話頭,垂下眼:“我多嘴了。”
“下去吧。”男人靠在窗邊,手指在太陽穴邊不斷揉搓,力氣極大。
布加迪威龍就停在別墅區的盲區,他始終沒有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