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對峙
“既然你費盡心思邀請我,我怎麽好意思拒絕?”程一瑾轉過身來,卻見隻有雪妙璿一人。
原本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被剪到隻齊到耳下,發尾未修整過,顯得參差不齊。臉上化了妝,卻仍能看出麵部泛黃,眼下一片遮不住的青紫,全身上下,隻有那一身衣服才能勉強算得上體麵。
程一瑾靜靜地看著她,忽然想起自己鋃鐺入獄的那一天,心中感慨萬千。
“你看什麽?!”雪妙璿惡聲道,“程一瑾,看我這副樣子,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我告訴你,當年的你比我狼狽千百萬倍!就像一隻螻蟻!”
“是嗎。”程一瑾說。
雪妙璿上下掃她一眼,詫異道:“聽說你失憶了,怎麽現在看來倒像是什麽事也沒有?”
程一瑾垂下眼:“我為什麽會恢複記憶,和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不是同一人所為嗎?還有什麽可問的。”
雪妙璿聞言,神情驚駭莫名,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
程一瑾將她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大家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棋子與棋子之間,又為什麽要彼此傷害呢?都是主宰不了自己命運的可憐人罷了。
“帶我去看看他吧。”沉默片刻,程一瑾開口。
豈料,雪妙璿猛地抬頭,眼裏迸發出瘋狂的光芒,隨即,程一瑾整個人便被撲倒在地上。
粗硬不一的沙礫硌著後背,一股痛意在瞬間席卷所有感官。
“嘶——”程一瑾咬著唇,隻覺得背部像是在流血,痛得有些麻。雪妙璿趴在她身上,眼睛瞪得極大,瞳孔微微放大,模樣看起來,竟顯得格外猙獰。
“你別想命令我!別想!!”雪妙璿的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吼聲,神情瘋狂,竟然有點失控。
晨光熹微,隱隱照射出地麵上糾纏的人影。
雪妙璿白皙的手背青筋微凸,瘋狂顫抖著,兩指死死鉗製住程一瑾的喉嚨,後者一張白皙的麵孔漲得通紅,呼吸漸漸急促。
“程一瑾!你以為祁澤言是真心待你嗎?不!”雪妙璿咬著牙,手下一用力,程一瑾的整個身子都跟著顫了顫,“他不過是玩玩罷了,你,還有慕曼,都是玩玩!哈哈哈哈!”
“他真心愛的是我,是我!”雪妙璿的眼中閃過一抹鮮紅的殺意。
程一瑾趁此機會,用力一腳踢在她頭上,雪妙璿整個人差點飛出去。
“你!”她再次抬起頭時,眼裏已是腥紅一片,“找死!”
說話間,腦袋又中了一腳,這一次,程一瑾是早有準備,直接把她整個人踹得歪倒在地。而程一瑾則趁此機會,從地上爬起來,反手扣住她的脖子。
脖子還隱隱作痛,幸好早年母親硬要她學了點武術防身。
“放開我!”手下還未用力,雪妙璿卻開始瘋狂掙紮。程一瑾一時不察,再加上剛才被製,有些泄力,居然沒能壓製住她。
雪妙璿坐在地上,雙目充血,看上去分外可怖。
“賤人!小雜種!你們今天就給我一起下地獄去!”一股野獸般的低吼聲,隻見雪妙璿猛地起身朝背後的洞外邊跑去,程一瑾立刻跟上。
洞中泥土似受了潮,有些濕滑,雪妙璿踩空一處,直接趴倒在地。她眼睛一轉,看見緊隨其後的程一瑾,表情森冷。
“啊!”程一瑾輕喚一聲,小腿上驀地被刺了一刀,鮮血直流。
一時間,一股痛意直衝大腦,四肢百骸都透著冷意,腿更是僵硬得動都動不了。
雪妙璿勾起嘴角,先是輕聲地,短促的笑,隨後開始笑得原來越大聲,越來越放肆,整個山洞裏都回蕩著她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而這其中,若仔細聽,還夾雜著細微的抽泣,聲音若有若無,似一縷縹緲的孤魂。
“小誌……”程一瑾渾身緊繃。
雪妙璿忽然轉身,一把從陰影處拎出一個孩子,寬大的t恤覆蓋著瘦弱的身體,臉上是新鮮的傷口和陳舊疤痕,還掛滿淚水。
“你把他怎麽了!”程一瑾的視線落在雪妙璿放在男孩脖上的手,生生忍住了腳步。
孩子身形瘦長,臉頰稍顯稚嫩,卻已微微凹陷,更別提膚色麵黃肌瘦,看上去,比天橋下紮堆的流浪漢更淒慘。
程一瑾的目光有些濕潤。
那樣的眉眼,那樣的神情,若不是那滿臉傷口,和脖子上那一道疤,簡直誤以為是小致還活著!小致,若小致真的還活著,大概也已經出獄了,這孩子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怎麽了?嗬,你還真是當大小姐當久了,眼見力下降了不少啊。”雪妙璿冷冷道,“一個長相不錯的小孩,在人販子手裏,可是一筆大買賣。”
程一瑾的瞳孔猛地一縮,心口劇痛。
“你那朋友一家長得還真不錯,聽說當初在監獄裏,是她代你受了那些事兒。”雪妙璿咧開嘴,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被女人壓著的感覺怎麽樣?”
假的!都是假的!程一瑾拚命提醒自己,腦子裏卻不受控製地回閃過許多畫麵,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中,夢魘一般的存在。
如今,這些夢又回來了!
“別說了……”程一瑾雙手抱著頭,眉頭緊擰。
“別說?”雪妙璿重複了一遍她的話,笑意銳減,表情突然冷漠,“程一瑾,你有什麽好委屈的,當年你自己都已經承認了,是你殺了慕曼,你說!你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還要回來搶走我的澤言!”
她似受了什麽刺激,把孩子往旁邊一甩,程一瑾隻聽見“砰”的一聲,沒來得及看向那邊,頭發已被人狠狠揪住,頭發傳來鑽心的痛。
“你有什麽好裝的?嗯?你一沒程家的支持,二沒本事,你一個從監獄裏出來的女人,嗬,沒有祁澤言,你會有現在的工作?你會有這麽體麵的生活?”雪妙璿狠狠地把她的臉按向地麵,“說!”
程一瑾感覺到臉上傳來尖銳的,被小石子擦破的痛。
身上痛,心裏更痛。
“你不想說?那我替你說。”雪妙璿罵著,又開始放肆大笑,“你把這個孩子帶回去,就成為了祁澤言控製你的新工具!你一輩子都是他的人,哈哈哈,程一瑾,你以為你的下場會和我有什麽不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