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回到過去
祁澤言攥緊手指,目光緊鎖著她。
“你……”程一瑾似是覺得拘謹,頓了頓。
背後是半開的門,祁大小心地退出去,將門合上,一瞬間,走廊上的腳步聲,吵鬧聲,通通消失殆盡,整個小房間隻剩下他們兩人。
祁澤言的眸光有些沉:“嗯?”
“事到如今,再騙你也沒有什麽用。”程一瑾的瞳孔微微放大,目光溫潤,竟有一點點委屈,“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那樣的短信!祁澤言,你能不能至少相信我一次?”
短信?
程一瑾抿著唇,不甘示弱的模樣。她這個樣子,祁澤言並不陌生,幾年前常有的表情,就連習慣的小拇指微微上鉤的動作都沒有變過。
可是誰能告訴他,現在是怎麽回事?
“局部”“失憶”,在腦海中飛快掠過。
像是忽地想起某件事,祁澤言彎下身子,半跪在床前,以一種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告訴我,今天是幾月幾號?”
程一瑾眉頭微蹙,沒懂他的意思。
祁澤言定定地看著她,眼裏藏著迫切,和一點點幽微的期待。
程一瑾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看他這模樣,又不像開玩笑,試探著報了個日子:“8月……17號?”
“多少年的8月17?”
程一瑾擰著眉頭,還沒反應,一雙手已直接探上了她的臉。
她驀地渾身僵硬,但隻有短短的一瞬。
男人卻忽然起身,順勢抱住了她。
程一瑾震驚了。
在她的印象裏,祁澤言一直冷冷淡淡的,兩人算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她剛剛摸的那一下,已經是帶了喜歡他的私心,可誰能告訴她,現在是怎麽一回事?
他喜歡的不是曼曼嗎?
難道是心情太沉重,一時間把她當成了替代品?
祁澤言這會並沒空管她的胡思亂想,或者說,他自己心底也很亂。
想法像絲線一樣相互纏繞著,在他的內心深處,越纏越大,他無能為力。
“一瑾。”
耳邊又傳來悶悶的聲音,程一瑾經曆了一番思想鬥爭,最終還是沒有推開麵前的男人:“嗯?”
“你喜歡我嗎?”
程一瑾:“……?!”
這絕對是她有史以來見過的最神奇的情景之一。
另一個是記憶中的流星群,雖然她不記得什麽自己什麽時候去看過流星,但是腦中總會不時閃過炫白的影子,伴隨著渾身戰栗的恐懼。
是的,恐懼。
“為什麽不說話?”耳邊又傳來聲音,男人難得耐心,難得執拗。
暗戀好幾年的對象終於正式麵對這個問題,甚至做出了暗示,本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程一瑾無法解釋心底始終存在的那種壓抑和喘不過氣。
“不!”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覺得震驚。
男人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程一瑾有些後悔,想解釋什麽,掙紮了一會,又放棄了。
祁澤言慢慢鬆開她。
程一瑾的心底有些淡淡的失落。
空氣中彌漫著梔子花香和淡淡的尷尬。
程一瑾擰著眉頭,男人垂著頭,嘴巴緊抿,不發一言,該不會是在難過吧?正想開口隨便說幾句,卻被一張唇封了去路。
熟悉的侵略氣息,報複似的輕啃,舌尖在她嘴裏橫衝直撞。程一瑾一時沒反應過來,“唔”了一聲,反倒激起了男人的某個反應。
祁澤言翻身坐上床,轉而把她整個人樓在懷裏,繼續加深這個吻。
突然,舌尖傳來刺痛,他睜開眼睛,見懷裏的女人瞪著他。
他們四目相對。
然後,他看見一滴淚從她的眼角落下,落在他的麵頰上,心頭一痛,隨即是不知如何抑製的恐懼。
他原以為他們還有機會,她失憶了。
她的記憶停留在兩年前,那個時候慕曼剛出事,他還沒把她送進監獄,她還沒有受過那些非人的待遇,一身驕傲銳氣,隻有在他麵前,才偶爾像個小女孩。
可是她說不喜歡他了。
“祁澤言!”程一瑾猛地推開他,“你瘋啦?”
男人的嘴角還殘留著接吻的紅痕,配上他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充滿了禁欲的氣息。可偏偏是麵對著這樣一張臉,程一瑾掩不住心底的委屈。
“曼曼才剛剛去世,你就做這種事?”淚水大滴地落下來,她平日裏總是精明幹練的形象,雖然少有失控,但畢竟是個女孩子。
程家大小姐,就算再驕傲,真的難過了,也是說哭就哭的。
不像後來……
祁澤言咽了口口水,沒有聽清她說什麽,心底忽然湧起想把她揉進身體裏的衝動。兩年了,整整兩年,他都沒有再見過這樣的她了。
那個驕傲自信從不妥協的程一瑾,就像隨著慕曼一起隨風消散了,從此離開他的記憶。
祁澤言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如此渴望,渴望再見到她,渴望與她重聚,渴望更親密的關係。
怯懦與恐懼,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抱歉。”祁澤言垂下手,“想吃什麽,我叫人給你做。”
程一瑾背對著他,不肯說話,看來是被氣狠了。
這麽坦率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因為嫉妒去殘忍地殺害自己最好的朋友呢?祁澤言的眼裏浮現危險的光,更多的是,是憤怒,和自責。
“喂。”見他半天沒再說話,程一瑾轉過身來,繃著小臉,“我想吃紅燒魚。”
祁澤言心頭一軟:“好。”
“粉蒸肉,要軟糯一點。”
“還要麻婆豆腐,微辣,不放辣椒。”
“不行。”
程一瑾掀了掀唇角:“還以為你隻會說好呢。”
祁澤言無視她語氣中的微末嘲諷,替她將頭發別去耳後:“你身體不好,還想吃什麽?”
程一瑾一皺眉,“說起來,我是怎麽了?感覺暈乎乎的,到醫院來之前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
然後成功被祁澤言的眼神逼退。
“還想吃什麽?”他重複一遍。
“沒了。”程一瑾抿抿唇,“我想見一個人。”
祁澤言眉頭都沒皺一下:“說。”
“雪妙璿。”
氣溫一下子低了幾個度。程一瑾抬頭,看見祁澤言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的臉,定定地看了大概有三四秒鍾,男人才低下頭,淡淡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