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轉院

  燈光下，賽芸的嫂子的兩條修長玉腿依然耀眼，但是現在給人的不是欣賞的愉悅，而是觸目驚心的恐懼來。


  大腿內側有兩三道血河，而這血河是從腿根處流出來的，很多，也很恐怖。


  血把床上都染透了，沿著床角不住地往下掉，就像夏天的雨柱一般，地上到處都是血淋淋的一片，而韓志清則是面目獃滯神情頹廢地坐在血窪上。


  這是血崩！

  「還不趕快轉院？」龍自揚走到床前，把周賽靶已經掀上去的裙子蓋了下來。


  「沒用了，晚了！」好一陣搖晃。韓志清才說道。


  龍自揚第一時間給縣委張書記匯了報，張永中也沒說什麼，直接找到了院長，但等醫院急救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周賽芸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徵。


  這是誰造得孽？

  龍自揚真想大喊幾聲，醫院的人開著救護車走了，龍自揚雙腳一軟，也坐到了地上。


  「龍書記，都是我，太大意了，連累你了！不過你放心，調查組的來，我一定會和他們說清楚，責任我一個人來承擔！」韓志清清醒了一些。


  「你承擔？你能承擔什麼？你能把她救活過來嗎？」龍自揚吼道，此時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了。


  服務站並沒有太平間，周賽芸的屍體從手術室里推了出來，在站里的坪壩上支了一塊木板，周賽芸就躺在上面，白布罩著，遮住了全身，更遮住了她對這個世界充滿留戀的眼睛。


  「龍自揚，我打死你！」聞訊趕來的趙鐵柱雙手揪住他的領子咆哮著。


  「你還我媽媽，還我媽媽！」麗蘋麗華兩個小女兒一左一右地抱著他的腿搖晃著，哭喊著。


  「打吧，打死我吧，鐵柱，我對不住嫂子，對不住你！」龍自揚身子一動不動，眼睛里一點感情也沒有。


  情到深處人茫然，龍自揚不是無情，他悔啊，心疼啊，然而這彷彿一點效用也沒有，丈夫沒了妻子，孩子沒了媽媽，一個好端端的家庭眼看著就要破了，這就是他親眼看到的現實，而這僅僅是因為自己的一個失誤！

  人死了，一切都是枉然！

  一個星期後，周賽芸下葬了，在送別的那一天，喬曼拉著他的手，依偎著他，他倆一直在賽芸嫂子的墳邊靜靜地站著，直到趙鐵柱說走吧！

  隨後的幾天，龍自揚沒有去上班，在家呆著，見他情緒不高，喬曼也請假在家裡陪他，寬慰他，儘管喬曼想盡了辦法，但仍然沒有讓他走出負罪的陰影來。


  縣裡的處理決定很快下來了，這是一起手術事故，韓志清降職處理，龍自揚負有領導責任，由張永中書記進行誡勉談話。


  「自揚，這點打擊你就受不了嗎？何況只是誡勉談話啊，對你什麼都沒有影響！」


  「不，張書記，我對組織上的處理沒有任何意見，只是想到，因為我的一個決策失誤，給一家人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我心裡內疚啊！」龍自揚知道，在常委會上各位常委的爭論是相當激烈的，政法委書記洪昌達就堅持要把龍自揚撤職了，結果還是張永中據理力爭把龍自揚保了下來。


  「一個領導簡單的一個決策就能造成巨大的後果，而且領導越大，影響越大，你還有什麼理由沮喪啊，應該振作啊，爭取當更大的領導，做最好的決策啊！我也不知道你和周賽芸是什麼關係，也不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傷心，但是你必須要明白一點，你這樣為她傷心，她完全沒有感受到，我想，如果你們感情很好，那麼她希望你活得更堅強，活得更好，而如果你一直這樣消沉，那麼她知道了也會很傷心，對么？」


  「嗯！張書記，我懂了！」


  從縣委辦出來，龍自揚直接回了單位，在經過綜合辦公室時，有幾個幹部在那裡議論著。


  「呵呵，龍自揚，都一個星期沒上班了，聽說吶，縣裡的處分還沒有下來，他天天在家裡哭著呢，萬金，你去他家裡找也沒有用，那幾張發票，估計怕要換人簽字了！這個龍自揚，就是那麼囂張，專了幾天政都不知道姓啥名啥了，殊不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人家袁世凱好歹還當了八十一天皇帝，他呢，一個黨組書記還不到三個月！」李海龍說。


  「三個月是多少，海龍，你這數學是哪裡學的呃！」


  「你兩個就少在這裡說風涼話了，龍自揚書記怎麼樣，縣裡不是還沒有下文嗎？你兩個就在這裡瞎嚷嚷，對得住自揚書記嗎？也虧了你們，龍書記在時，你們人前人後的龍書記呀龍書記，叫得多甜！你們要說就去別處說吧，別放我這裡。」王學文厭煩地就要請這兩位神仙出去。


  「龍萬金，你那發票是多少，給我拿來！」龍自揚推門走了進去，王學文親切地叫了一聲，馬上給龍自揚讓了凳子。


  「龍書記！」


  「龍書記」李海龍和龍萬金幾乎同時張了口，沒有關下來。


  「沒說你！」龍自揚厭惡地看了李海龍一眼，李海龍哦了一聲，嘴巴馬上給關上了，搓著手，一臉的窘迫。


  「龍萬金，發票拿來，我數一二三，過期就不候啦！」


  哦！龍萬金狠狠白了李海龍一眼，恭恭敬敬地把發票遞了上去。


  「李海龍，你別走！剛好有幾句話要跟你們交待一下！」李海龍悄悄走到門口，剛要閃身，卻讓龍自揚喝住了。


  龍自揚看了一眼發票，刷刷地批下了幾個字，而後轉過身來，


  「我跟你們幾個說了，在縣裡未下文之前，我還是這裡的黨組書記，這個字還得由我來簽！」


  嘩啦啦！掌聲一潮高過一潮。


  「好啊！這才像個男人嘛！」不知什麼時候周玉梅來到了門口。


  「啟聖玉梅站長，人全來啦…謝謝你們了！」這時，龍自揚才看到局裡，站里的幹部職工全來了，屋裡滿了，門口的樓道也滿了，龍自揚眼睛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