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服務站

  服務站47號人，但真正能上台做手術的卻不到一半，何況這一半還有10多人沒有執業醫生證書。


  縣裡開展計劃生育突擊活動時，因為任務副得緊時，服務站的手術醫生不夠用，不能上的也只有硬著頭皮上，有的醫生根本不會手術，甚至連基本的消毒常識也不懂，手術造成的後遺症也很多，對於這一點各鄉鎮的反映最大，矛盾也最激烈。


  對了，問題很多，千頭萬緒還得找准切入點，那麼自己就從群眾反映最大的醫生素質抓起吧。


  他決定明天一早去找站長周玉梅談一談，聽姚啟聖說，周玉梅是作為人才經過張永中書記簽字從人民醫院引進過來的，過來之前，人家是婦產科主任，號稱一把刀，專業水平那自然沒得說，可是這政治敏感性未免也太差了吧，自己分管服務站的文件通知都下發了，難道她還不知道？


  「媽媽…爸爸，」隔壁亮亮突然醒了。


  「呃，亮亮，爸爸在呢！」龍自揚趕快下了床來到兒子房間，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並沒有燙，便說：「亮亮乖，早點睡，明天還要上學呢！」


  「爸爸，我沒有不舒服，」亮亮拿開了父親的手，自言自語地說：「我睡不著，」


  「那我給你講故事好嗎？」亮亮又懂事又乖巧，這也是龍自揚最感到驕傲的地方。


  「爸爸，是不是你講完故事就要走啊！」


  「當然啦，你睡著了我就走，我也要睡啊，不是嗎？亮亮。」


  「爸爸，你能不能抱我去你們那兒，我想和你睡！」


  「怎麼啦？你原來不是習慣一個人睡嗎？」


  「媽媽不在，我怕！」


  「好，亮亮，爸爸這就抱你過去！和爸爸睡！」怯怯的童聲彷彿一把鎚子，一下打破了龍自揚脆弱的情感大門，他趕快抱起兒子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兒子還剛滿周歲的時候，狠心的妻子便讓他單獨睡一個房間了，美其名曰培養兒子獨立，其實還不是為了方便自己，誒，當爹媽的心確實太狠了！


  「亮亮，還怕嗎？」


  「不怕了，爸爸，你和媽媽睡的被窩好舒服！」


  這是什麼話，兒子，你那兒就不舒服么？父母偏心不成？龍自揚哭笑不得，正要說兒子幾句，電話響了，服務站值班室打來的，說是患者的家屬和值班醫生鬧起來了，家屬又打又砸，眼看就要失控了。


  「周站長呢？」龍自揚低吼了一聲，姚啟聖說服務站有個怪毛病，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往局裡交，那還要站長副站長幹啥，光拿津貼不辦事？

  「周站長去市裡了，回不來？」


  媽的，去市裡竟然不給分管領導報告，這個周玉梅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但現在不是算帳的時候，龍自揚強壓怒火，


  「副站長呢？」


  「韓志清站長下鄉，李副站長說這事情不歸她管！」


  「那什麼歸他管！」服務站的果然就這素質！龍自揚沖著電話咆哮了一句，也不管那邊聽到有什麼反應，直接把電話掛，馬上撥了李剛電話，要他馬上趕過來接自己。


  事情真不能耽擱了，鬧大了，挨批評的第一個就是他！


  「爸爸，你要…」披衣下床，後面又響起了脆生生的一聲，龍自揚反過身，兒子翻過身，兩隻晶亮晶亮的眼睛正看向他。


  「亮亮！」龍自揚迴轉身拍了拍兒子的小腦袋。


  「爸爸，我怕…」兒子騰地坐了起來，瘦弱的雙手抱住了龍自揚。就在這時，門響了，開門一看，龍自揚一愣，門口竟然站著李剛，旁邊赫然就是喬曼，一身銀白寬鬆的家居服，這讓她看起來更丰姿綽約了。


  「嫂子，你怎麼來啦？」


  「呵呵，我不來，亮亮怎麼辦？」


  「喬阿姨，」亮亮欣喜地喊了一聲。


  「亮亮乖，爸爸有事，喬阿姨陪你來了！」喬曼自顧進卧室陪亮亮去了。


  呃！李剛笑了笑，「看到了吧，家懶外能勤，聽說要照顧亮亮，她就著急，睡衣也不換就過來了！」


  本來喬曼是想接亮亮去她家裡的，明天她送幼兒園去就好了，不料亮亮認床，除了家裡哪兒也不肯去，最後喬曼阿姨只有讓步，就陪他留了下來。


  李剛不敢有什麼意見，龍自揚心想，自己忙完事情后就回來，到時嫂子就回家了，恐怕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也就這樣湊合一下吧！說完就和李剛下了樓，往服務站趕去。


  計劃生育事情特別多，像今晚這樣緊急的突發事件也特別多，萬一碰到妻子也出了差怎麼辦？總不能時時都叫上喬曼嫂子啊！走在去往服務站的路上，龍自揚不無感激地看了李剛一眼，思緒萬千。


  計劃生育服務站在城北新區，離計生局很遠，當時領導就是這麼考慮的，因為手術糾紛多，群眾意見大，會影響局裡辦公。


  但離縣人民醫院很近，就是考慮手術失誤多，一旦發生，便於及時轉到專業醫生那兒搶救。


  事實也是：去年出了幾次流產大貧血，幸虧及時送去人民醫院搶救室，要不然出了人命，縣裡都下不了台。


  此時已是凌晨，路燈沒了，街道黑漆漆的一片，計程車也沒了，龍自揚和李剛快速地往前走著，身後留下了一陣陣腳步聲。


  「剛子，要是有輛車多好！」一想到那個患者家屬在服務站里又打又砸，龍自揚心裡就捉急。


  「就是，誰讓你不許我開公車的。單位有六部公車，你看哪個領導不是分有一台，就你一個人有原則！」聽著領導把自己叫剛子，李剛心裡就熱了，這是什麼稱呼？是兄弟啊！


  「原則是必須要的，可那也得看情況，就像咱現在，是去處理緊急情況，就不算公車私用了！」


  「我知道了，龍書記，你教導的是！」


  「知道？你知道什麼啦？還叫龍書記？」龍自揚聲音提高了幾度。


  「哦，哦，自揚，人前我叫你龍書記，私下叫你自揚！」


  「這還像話！」


  「走啊！自揚！」瞬間夜裡的鳳陽城久久回蕩著兩個男人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