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筋接骨
這艘船一直在緩緩地航行,就在這培江之上,不知道它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它將漂泊之何處,到底哪兒才是彼岸。
塞北的冬季要比江南的冬季要冷,這培江的彼岸之上,樹木的樹葉已經在秋天時飄落凋零而盡,這蕭條的景象和江麵的孤帆相依相襯,令這個寒冷的夜晚更加別致,更加讓人心醉不已。
是的,本該蕭條的地方,應該也是最寂靜的地方,可這裏偏偏不安靜,祁水蓮等人見陳立榮要為躺在甲板上的少年人續筋接骨,便都退到船艙的另一邊,她們站在左邊,而剩餘的月影軒弟子都站在右邊。
那麽甲板中間的位置呢?
這時候,無論是左邊,還是右邊的人,他們都看著甲板的中間位置,因為中間的位置,陳立榮正要施展他多年未用的召喚術術法來救治那個已經身首異處的少年男子。
而這個少年男子正是莫雲白。
莫雲白在五花門中被那萬千毒物傷害了性命,若不是風芹第一時間用術法將他護住,隻怕他已經命畢,所以說他是不是很幸運呢?
也許連那船艙中正在接受治療的泥香,她也沒想到在莫雲白的從前竟然遭受到如此重大的重創吧?
江風徐徐而吹,寒意刺人心扉,船艙中的女子依然在昏迷狀態中,看來她是無緣看見莫雲白如此慘狀了吧?
不過,多虧她沒有看到,不然身在夢中的她應該會為這個躺在甲板上的少年人傷心難過了。
此刻,陳立榮回憶起六十年前在西方蠻荒部落學習的召喚術術法的點點滴滴,這可真是人生一世,浮華一現啊,古老的原始森林生活著意識超前的人類,這些人類所擁有的能力,那可真讓當時的他望塵莫及。
是的,他很懷念那已經蒼老的歲月,可是歲月不饒人啊,雖然召喚術法可以延年益壽,但是對他來說,這六十年中可謂是煎熬難耐。
何以如此,別人不清楚,而這對於他來說,他再也清楚不過了,對於中州武林給予他的傷害,遠遠超過了歲月衰老的速度,他在施展召喚術術法的同時,他不由想起了當年中州武林的武林人士為了阻止他修習召喚術術法的那一幕。
那一幕究竟是怎樣的呢?
對於他這個身懷異術的名望人物,武林人士是不認同他修心其他什麽召喚術術法的,為此他們便在那陳家偌大的別院舉行了一場“黨同伐異”的武林大會,並且還讓他發下血一般的誓言。
——
今後不得在使用召喚術術法。
問起原因,這些中州的武林人士隻說這是異域的歪門邪道,根本就是上不了台麵的邪術、妖術,倘若中州武林人士都習得此術,必當令山河破碎,百姓流離失所不可。
可是,這樣的理由,想想都覺得好笑,陳立榮站在甲板的中間位置,忽然朗聲大笑,笑到不過癮的時刻,還郎朗念叨:“央央中州,不為天道,不念成長,不圖進步,令我困惑,令我傷痛;神力術法,昔年有別,今日重逢,我違誓言,知否有災,令我困惑。”
這一句話手腕,他的身體忽然騰空而起,離甲板約有三丈之高,隻把他的孫女都驚了一跳。
本來三丈之高不算高,可是在三丈之高的位置,但在冷月的照耀下,他身形之下的影子完全和躺在甲板上的人重合。
祁水蓮、風芹、葉萱三人雖然也會召喚術,但是應該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術法,所以此刻委實一怔。
既然三個從西方蠻荒部落來的女召喚師都對此術法為之大驚,那就更別提站在船上的月影軒中的弟子了。
是的,月影軒中的弟子看著陳立榮懸浮在半空之上的身子,當下全是目瞪口呆。
然而,懸浮在空中的陳立榮都念叨:“乾坤顛倒,鬼神讓道,神來靈合!”說完,他肉身的影子在冷月的照耀下緩緩在莫雲白的身體上移動。
移動?
不是移動,他這是在用西方蠻荒部落的召喚術為莫雲白續筋接骨。
他的影子和莫雲白的肉身重合以後,莫雲白全身散發出一道道血紅血紅的光芒,這光芒忽大忽小,像是一道道熱氣正在莫雲白的身上燃燒。
“爺爺!”婷兒的神情幾乎是驚奇萬分,“你的召喚術術法真了不起!”
看來陳立榮為了遵循六十年前在中州眾位英雄前發下的誓言,他不曾背叛,就連和他最親的孫女也不知道自己的爺爺竟然是這便了不起的人物。
婷兒叫喊了一聲,葉萱就對她說道:“你爺爺的召喚術術法都在你們師傅之上,他為何不親自傳授你召喚術術法,卻勞師動眾讓我們來教你?”
葉萱在三個姐妹中,人情顯得最為淡薄,說話也從來不思考。
辛虧這婷兒乃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姑娘,要是換做是心眼小的女子,豈不是會往壞處想。
壞處想?
是的,婷兒會想:我乃姑蘇城陳家的大小姐,我拜你們為師,那是給足了你們麵子,你們可別不知好歹。
然而,她沒有,她隻是一笑,對葉萱說道:“我爺爺說,他的召喚術術法雖然高強,可不是西方蠻荒地區的正統召喚術術法,所以害怕教壞了我,這才讓你們教我的。”
聽得婷兒這樣說,那一邊站著的風芹道:“葉萱妹妹,前輩說的沒錯,召喚術法相比中州的行蹤武學,更有門派之別,並不是隨便可以學的,智者學之,可造福天下,匡扶社稷,要是愚者學之,禍患無窮,屠害蒼生。”
對於風芹說的話,葉萱當然也明白,所以她道:“風姐姐說的是,隻是你我都是有任務在身,才加入這月影軒的,若果收了弟子,恐怕會節外生枝。”
對此,祁水蓮和風芹都想過,不過祁水蓮早就想通了:這中州武林人士都對我們西方召喚師術法成見頗深,倘若這中州武林中有人肯接納咋們,這也算是對我們西方召喚師的肯定,從而也看出這些才是這中州武林的智者,我相信我們收這小姑娘為徒,並不是犯下什麽大錯,而是為術主建功。
祁水蓮將這話在說給葉萱和婷兒聽,兩人都深深地對她感到了欽佩。
葉萱道:“水蓮姐姐真是真知灼見,眼界非比尋常啊。”
婷兒也道:“雖然我聽不懂師傅們的話,但是我知道師傅們肯收下我這個中州弟子,我真是謝謝三位師傅了。”
祁水蓮、風芹、葉萱三人一聽,相顧看了一眼,這祁水蓮便道:“既然你是我們三個人的徒弟,總不能師傅師傅的叫著,畢竟你叫,我們三個也不知道你所叫的師傅是誰,我叫祁水蓮。”說到這裏,又指著風芹、葉萱道,“她叫風芹、他叫軒,我是她們兩人的姐姐,風芹是我的妹妹,是葉萱的姐姐,算起來,你今後稱呼我為大師傅、風芹為二師傅、葉萱為小師傅即可。”
婷兒聽了,高興道:“好的,徒兒謹遵大師傅、二師父、小師傅的教誨,今後必定專心休息召喚術術法。”
看到婷兒如此聰明伶俐,三位師傅都笑了笑。
隻是在笑意之中,那本來躺在甲板上的少年,他的頭顱竟然在紅光閃閃中“圪墶”一聲脆響,頭和脖子連接上了。
這一幕,婷兒道:“師傅們,他的頭,他的頭被我爺爺給接上了。”
葉萱道:“這種用影子續接筋骨的術法,生平還是第一次見,你爺爺當真了不起。”
婷兒道:“我從來都不知爺爺會這樣的奇術,他瞞得我好苦。”
祁水蓮道:“你爺爺也是有苦衷的吧?”
婷兒道:“苦衷?”
風芹道:“水蓮姐姐說的不錯,放眼整個中州大地,有誰敢違背武林的約定,敢修習召喚術術法,你爺爺瞞著你,也是被逼無奈。”
婷兒是個聰明的女孩,她能從話中聽出這種術法並不被中州武林所容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