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
花見羞已經在這裏跪了老半天了,難道她連她此刻間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嗎?
她應該沒有忘。
她今天一定要阻止花惹秋逼迫莫雲白在菜市場脫衣服。
此刻。
她不得不對她師傅說:“師傅,五花門一向門規森嚴,所行之事一向也是思索再三,現在師姐帶著門下弟子共計百人,聚集菜市場門前逼迫一個乳臭未幹的書生當眾脫衣服,這可真有些不妥,希望師傅前去製止。”
萬花子卻不急不忙,腳步輕盈下了台階,不溫不熱:“難為你為五花門的名譽著想,那麽現在我們就去看看吧!”
花見羞見此,心中高興,這便站起不語跟在萬花子的身後,一步一步向邠州城最大的菜市場走去。
現在,菜市場那裏可熱鬧了,這座城裏無論是棺材鋪的夥計,還是豆腐鋪的老板娘,他們都已經趕去菜市場了。
他們都很好奇,好奇一個脫衣服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怎會就引起如此大的熱鬧。
走過一條條街道,而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看來這些平日裏的住戶、租戶都去菜市場了。
萬花子和花見羞現將大街上的一切事情都看在眼裏。
她們明白,現在去菜市場,恐怕也難以製止了。
但是花見羞心想,無論如何也要為莫雲白討個說法。
即使是生米煮成了熟飯,那也在所不惜。
平日裏,大街上的攤子,鋪子接踵緊密,車水馬龍盡是一片繁華。
可如今,萬花子見街上毫無一人做買賣,景象蕭條不堪,所以且說道:“看來這件事情當真了不起,這比當世兩大高手一決生死都還要轟轟烈烈,莫非現在的人都喜歡看男人脫衣服,這可真是奇怪的很啊!”
花見羞道:“若是一個男人去睡覺脫衣服,那也沒什麽?可是現在這個男人卻要站在所有人的麵前脫衣服,這就令人虛聲而緊了。”
萬花子道:“不錯,別說去看了,就是想想那場麵,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倘若這個男人脫了衣服,這城裏的人又會有哪個人肯和他交朋友呢?”
花見羞聽了,心裏自然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她明白這種事情是違背常倫的事情,倘若一旦成了事實,估計莫公子日後也不能住在五花門了,要是事情更糟的話,就是這座邠州城也絕沒有他的容身之所,想起那日在漢水邊,那黑漢子的囑咐拜托,心中頓覺慚愧的很。
腳步雖然輕盈有度,但是此刻已經來到了菜市場。
菜市場的門前搭建著舞台。
舞台上的台布紅儒飛墨,撒撒鋪起。
而在舞台四周已經掛起喜慶的彩布。
那彩布之下,赫然站著的人正是莫雲白。
莫雲白赤裸著上身,迎著早日的陽光而站,燦燦地霞光像是鍍在他的胴體上,奪目至極,十分吸引看客們的眼球。
那花惹秋就站在他的身前。
花惹秋道:“莫雲白,你已經脫完了你的長褂短褂了,現在該你脫你自己的褲子了。”
莫雲白雙眼緋紅,直勾勾的看著花惹秋,雷霆咆哮一聲:“好無恥的女人,好無恥的女人。”
赫然間,莫雲白罵起女人來,台下的女人們立刻向他丟來了腐爛的蔬菜、水果。
這些女人一個接著一個,對著舞台吼著:“不要臉的男人,當眾脫衣服,還罵女人不要臉,你才不要臉,打死你,打死你!”
女人溫柔起來像是一潭溫水,野蠻起來就像是潭底下的淤泥,隻要你陷足其中,那便是在劫難逃。
莫雲白竟敢公然罵女人,那可真是不知道潭水有多深,淤泥有多粘。
引來這麽多女人對自己指指點點,又見花惹秋強逼他脫褲子,他簡直忍無可忍。
“死女人,爛女人,我就不脫!”
莫雲白這樣一罵,花惹秋便對舞台下的女人喊道:“你們聽到了沒,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敢罵我們是爛女人啊!”
頓時,舞台下像是沸騰的油,長物短器凡是能扔上台的都扔了上去,一一打中莫雲白的臉、身子。
一場唾棄的風暴就要來臨,此刻隻有泥香來到莫雲白的身前,她緊緊的抱住莫雲白,為他擋住了那些打在莫雲白身上的東西。
“好不要臉的女人,好無恥的女人,這個男人公然在這裏罵我們女人,你作為女人此刻還護著他,你是傻瓜還是女人。”
舞台下沸騰一片。
隻是瞬間,舞台上已經被那些長物短器裝飾的精彩紛呈。
正在這些人吵鬧不休的時候,一聲“住手”赫然從人群中響起。
是誰這麽大膽,來砸花惹秋的場子?
放眼這個邠州城裏,除了五花門的人,估計沒誰敢這樣做了。
待眾人巡音望去,才從人群中走來了萬花子。
這喊“住手”地正是跟在萬花子身後的花見羞喊出來的。
這時候,喧鬧轉眼化為平靜,可見這一聲厲喝之聲絕非一般人能喊的出來的。
“萬門主!”
“花見羞!”
台下的看客們都看著萬花子和花見羞。
“萬花子萬門主出關了?”
“難道她們也是來看男人脫衣服的麽?”
萬花子走近舞台,一眼看去,隻見舞台中央正站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
但是,又耳聞看客們說她也是來看男人脫衣服,頓然也覺得莫雲白並無長處,卻想千萬不要壞了五花門在江湖中的聲望。
她立刻怒道:“孽徒,還不跪下!”
“孽徒!?”
花惹秋來到萬花子的麵前,方跪下,隻見萬花子上前摔了她一個耳光,道:“胡作非為,忘了五花門的規矩了?誰讓你來看這無恥的男人脫衣服了?”
莫雲白現在惱火的不得了,哪管她是誰。
他也罵道:“你這個老嫗才無恥!”
然後。
莫雲白又道:“滾開!”
他使勁甩開泥香,身在忽然臥倒在地上,眼裏早已緋紅一片。
“什麽女人要知書達理,什麽女人要宛如嫻熟,這全是假的啊,孔聖人,你的儒學之言難道都是騙人的嗎?為什麽這些女人都這麽不要臉,這麽野蠻不講理。”
瘋了?
莫雲白一定是瘋了?
先罵孔聖人,後罵女人,這是要造反了嗎?
罵女人的男人,下場一定是會很慘,他這麽一罵,在場的女人們又沸騰了起來,就連萬花子這樣的老女人也聽著也覺得非常刺耳,她打完了花惹秋,豁然起身走近莫雲白,抓起莫雲白的衣領,狠狠打了他兩個耳光。
這兩個耳光的每一個都勝過剛才打花惹秋的耳光。
“告訴你,你要是再敢罵女人,小心我一掌劈死你!”
莫雲白道:“老女人,你打死我呀,打死我呀!”
嘴角流出的血已經流向脖子,他的憤怒已經接近奔潰,已經接近死亡。
本來萬花子是來救莫雲白的,可誰想,這隻在片刻間,莫雲白已經惹怒了萬花子。
縱然萬花子是花見羞的師傅,年紀是有點大了,但她也絕不喜歡別人叫她老女人。
此刻,被莫雲白這麽一叫,她著實怒從心中來,伸手就又是一巴掌要打在莫雲白的臉上。
看見莫雲白如此被淩辱,泥香出手了,並且就在一刹那間,緊緊握住萬花子的手腕。
泥香道:“前輩莫要和一個晚輩做計較!”
能握住萬花子手腕的人,隻怕在這天下也沒有幾個人。
但是,此時此刻,泥香已經握住了萬花子的手腕,這股力道連萬花子也情不自禁暗暗吃驚不小:“這姑娘果然是江湖門裏的人,我幾十年的功力被她這麽一握盡然像是上了鐐銬。”
要知道泥香是江湖門的人,她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再加上她也不是來挑釁是非的,所以她把話說完了以後,手上的力道便小了一份。
此刻間,萬花子冷冷地哼了一聲,過後才用力摔掉泥香的手。
“莫雲白莫公子剛才已經失去理智了,所以才出言不遜,侮辱了師傅,請師傅得以寬恕!”
這句話正是花見羞站在一旁說的話,萬花子一聽,細心一想:這次好人又讓我這善良的小徒弟給搶去了!想到這裏,便看向花見羞,輕聲問道:“怎麽,你也認識這小子?”
還不等花見羞說話,這花惹秋倒是猛然間抬起頭,好像早把剛才自己挨耳光子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花惹秋呐道:“師傅,這個混小子,就是前幾天,師妹從漢水江岸帶回來的,來曆身份不明,卻已經在我們五花門住了兩個晚上了。”
花惹秋這五年來,一心和花見羞作對,此刻,縱然自己重歸了五花門,但對昔日萬花子留任花見羞為五花門的代理掌門,耿耿於懷,此刻間有機會整治,也絕不會和花見羞善罷甘休,一見有機會告狀,那更是不會放過,早已經把五年前兩師姐妹的情誼忘到了一邊去,一心想置花見羞於死地。
世間萬物每天都在發生改變,更何況是五年。
五年的時間過去了,那更是物是人非。
今日的花見羞絕非昔日五年前的花見羞。
此刻的花見羞早已名聲在外,令江湖中人人皆知,倘若那麽容易對付,那便是天下最奇怪的怪事了。
聽了花惹秋的話,萬花子便又看著花見羞。
不過,此刻花見羞卻跪在地上,道:“師傅,絕不是徒兒故意破壞五花門的門規,當真是莫雲白莫公子當時無處可去,我才受托於人,代為照顧。”
萬花子道:“受何人所托?”
花見羞道:“當時天黑,那人離去又十分匆忙,徒兒並未來得及詳細一問。”
萬花子道:“你膽敢收留來曆不明的陌生男人入住五花門,當真是敢造反!”
花見羞見萬花子神情激動,也知道這件事的確有欠考慮,便忙道:“師傅,難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有錯嗎?”
花惹秋大叫:“花見羞,你膽敢質問師傅,你眼裏還有沒有師傅,還有沒有五花門?五花門千百年的規矩都被你改的一塌糊塗,當真是膽大包天。”
花見羞道:“我隻知道救人於水火,未曾知道這樣也算是膽大包天!”
萬花子道:“好啊,真是我的好徒兒,膽敢公然給我叫囂,來人啊,把這個逆徒給我銬起來,帶回五花門,讓她把在這五年的時間裏所做的違背門規的事情全交代清楚了,在做定奪!”
萬花子一聲令下,花惹秋身後當下出列兩名女弟子,這兩名弟子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根鎖鏈,刹那間,便把花見羞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