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畢業(一)
五月的春花謝了,六月帶著畢業季的別離不急不緩的翩然而至。
這一年的於錦鯉並沒有出席星光大賞。
盡管她這一年她幾乎是一門心思的撲在電影上,所有的心力都用在揣摩魚玄機這個有些矛盾的角色上,一部電視劇作品都沒有,可是星光大賞還是邀請了她。
於錦鯉用以拒絕星光大賞的理由意外的直戳了當。
學業繁忙。
這一年的六月,是於錦鯉進入電影學院的第四個年頭,她要畢業了。
如果不是於錦鯉提起,幾乎所有人都要忘了,這個已經摘得視後雙杯,並且正在朝著影後的方向奔赴而去的年輕姑娘居然才隻有二十二歲,大學都還沒有畢業。
大概是因為中學時代校園經曆的缺失,於錦鯉熱愛著校園生活。
不過嚴格意義上來講,她其實算不了什麽好學生,因為工作的原因,她並不經常去學校,一兩個月見不著蹤影是經常的事情。這是校方默許的事情,畢竟這樣一個年少成名、才華橫溢的學生對於電影學院來說,是天然的活招牌。
因為學校的特殊性質,電影學院的假期比尋常院校要長一些,再加上表演係的學生學分要求並不高,好幾門專業課的老師都直接給她開了綠燈,允許她以實踐代替課堂,隻需要參加期末統一的考試即可。因此盡管出勤率相當尷尬,老師們仍然承認,於錦鯉是學校培養出的最優秀的一批學生之一。
與同專業的同學相比,於錦鯉顯然見多識廣,她從十四歲入行,十六歲出道,在別人悶頭苦讀,奔波在藝考培訓機構的時候,於錦鯉已經具備了相當的知名度。在別人憧憬著什麽時候才能進組拍戲的時候,於錦鯉已經擔綱主演電視劇,在星光大賞上捧著雙杯發表獲獎感言了。
於錦鯉的每一點表演的技能都是在劇組裏摸爬滾打的學來的,靠觀摩靠揣度,靠自己悟出來的。因此表演係的老師其實很難將自己標榜為於錦鯉的老師,麵對記者的采訪也隻是眾口一致的說,“於錦鯉是難得的好苗子,是非常優秀的學生。”
盡管實踐經驗豐富,於錦鯉也並不認為自己比同學的理論知識紮實,甚至恰恰相反,在畢業論文上她甚至屢屢碰壁,初稿交給導師以後被三番五次的打回來修改,導師總是能夠指出一點點細枝末節的小瑕疵。
“我不會因為你是於錦鯉而就這樣讓你草草過關的。”
“相反,在我的認知中,你比絕大多數你的同齡人更加優秀,因此我對你也有更高一個層次的要求,所以我的建議是……”
指導老師是個慈祥的老太太,她笑眯眯的對於錦鯉這樣評價,然後毫不客氣的繼續針對於錦鯉的論文進行指點,告訴她還有哪裏需要進一步的修改。
於錦鯉的論文選題相當尖銳——論流量與演技之對立演變。
人人都說流量演員沒有演技,人人都說偶像出身的演員成不了氣候,可是於錦鯉偏偏要用自己的成就告訴別人,偶像出身的藝人同樣也可以做一名出色的演員。
她以自己偶像轉型演員的經曆作為切入點,細細的剖析了國內影視市場的浮躁現狀,還有演員在流量與演技之間的取舍,最終力求一個平衡點,多方麵闡述,從中又加入了自己的點滴想法,明顯是用了心的。
如果是別的學生,那麽導師大概二話不說就直接給過了,可是論文的署名是於錦鯉,老師們的要求自然就拔高了。明明背地裏對她的論文嘖嘖稱讚,當麵也總還是要挑出來一點點小毛病的,他們不希望於錦鯉過滿則虧,希望她永遠都盡她所能的做到能力範圍之內最好的程度。
雙學位的論文則是更難寫一些,聲樂係的那個學位論文,於錦鯉探討的是唱跳歌手如何在高強度的運動同時保持穩定的氣息。
當她好不容易改了三五次,拿著最終稿去給指導老師看的時候,楊立群哼了一聲,言語中帶了半分指責的意味,“天天憋在劇組裏拍戲,唱功倒是沒落下。”
於錦鯉心知肚明她說的在理,自從轉行做了演員之後,她開口唱歌便大多與影視作品有關了,或是衍生演唱會,或是電影主題曲,再也沒有做偶像的時候那樣純粹的舞台了。
“算了,我也不為難你了,國內的市場就是這樣。”
楊立群逆著光站在辦公室裏,於錦鯉看她的身影微微有些佝僂,像是披了滿身的落寞。
“畢業演出你上嗎?”
表演係那邊的畢業大戲排的是話劇《威尼斯商人》,那邊她是沒有辦法上了,這樣大的陣仗,排演也總是需要時間的,更何況她要是上了,和她同台的都是沒有什麽經驗的青澀學生,也容易尷尬。
她參加的是聲樂係這邊的畢業表演,壓軸唱最後一首歌。
——
於錦鯉套著寬寬大大的學士服,墜著穗子的帽子太大了,戴在頭上幾乎要遮住她的眼睛,於錦鯉用了好幾枚小卡子才固定住。
電影學院招生的規模小,整個年紀也才隻有五六百人。
於錦鯉站在同級生之間,從前排同學的肩膀之間探出頭來,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大學生一樣揚起笑臉對鏡頭笑了起來。
集體照拍完了以後,於錦鯉很快意識到自己想要做一個普通女大學生的奢望落空了,源源不斷的同學湊過來要和她一起合照,開始是紮堆的女生,再然後便有男生也大著膽子要求合照起來。
於錦鯉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景區裏的那種專門負責和人合照的工具人,對著無數個人的手機前置鏡頭營業微笑。
好不容易閑下來,於錦鯉摘下頭上的學士帽,理了理自己的劉海。
“錦鯉!”
於錦鯉下意識的回過頭來。
哢嚓——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在鏡頭上停留了一秒,然後營業式的表情管理褪去,換成了一個不受控製的、張揚的微笑。
“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