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微笑抑鬱（六）
“你怎麽來了？”
徐方舟喜出望外道，連同話都多了起來。
“怎麽過來的？”
“打車？”
“還是助理送你過來的？”
於騰龍的目光在他打了繃帶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下，想要說什麽可是又忍住了，他扭過頭給徐方舟留了一個後腦勺，然後二話不說拔腿就走。
“誒你到底是怎麽來的啊。”徐方舟一邊說著，一邊小跑著跟上了他。
一輛白色的大眾停在路邊，徐方舟記得這是他助理的車。
他就那麽一路跟著於騰龍，毫不猶豫的單手拉開車門，爬上了副駕駛。
“是小周送你來的啊……”
他說著說著，聲音突然斷了。
車裏沒有人。
沒過多一會兒，駕駛座那一邊的車門也拉開了，不是助理小周，而是於騰龍。
“我開車來的。”
於騰龍在徐方舟驚恐的目光中坐上了駕駛座，然後擰鑰匙點火，發動了引擎。
車確實是助理的車，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借走了助理小周的車，然後一路狂奔的就這麽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衝到了劇組來。
“你瘋了吧，你成年了嗎就開車過來？”
“有駕照嗎？”
“無照駕駛！”
“於騰龍！”
於騰龍充耳不聞，一腳油門踩下去。
意外的是，雖然是無照駕駛，於騰龍的車居然開得不錯，雖然車速顯而易見的快得有些不同尋常，但是大體看來還是穩的。
徐方舟高高懸起的心終於回落了一點。
駕照考下來的周期實在是太長了，於騰龍還有不到兩個月才成年，為了節約時間已經提前在駕校裏學了小半個月了，他上手快，沒過幾天就學得差不多了。
於騰龍悶聲開車，徐方舟不敢分散他的注意力，車裏的氣氛就這麽凝滯的尷尬著。
從劇組開出去將近兩公裏的時候，於騰龍才終於開口打破了尷尬，“你把龍崽接回去吧。”
“？？？”
徐方舟滿臉的問號，不明所以的問，“為什麽？”
於騰龍漸漸的放緩了車速，他有滿肚子話攢著想要當麵問他。
可是還沒等他說出口，隻見下一秒，徐方舟不經意的順著窗外瞟了一眼後視鏡，“不，別減速。”
“繼續開，後麵那輛紅車，”徐方舟的語氣一下子急促起來，“後麵那輛紅車一直在跟著我們。”
是粉絲追車，他們都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可是以往都是保姆車，在沒有助理、沒有經紀人的情況下獨自麵對，這還是貨真價實的頭一遭。
這時車子剛好準備上繞城高速，那輛紅車居然突然提速，直直想要插進來逼停他們。於騰龍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告訴，猛打方向盤拐向了另外一條岔路。
兩輛車子的距離一點一點的靠近，沒過多一會兒，後麵那輛紅色的車就又要咬上他們的尾巴。於騰龍屏息凝神，把油門又往下踩了一點，儀表盤上的指針緩緩地滑向了120。
沿途的景物飛速後退，城郊的公路上，路燈分布得稀稀疏疏的，明明滅滅的光打在於騰龍的臉上，徐方舟第一次看到於騰龍的臉上流露出這種近似於冷淡的情緒。
後麵的紅車一點一點的被他拉開了距離，大概是放棄了，它從上一個岔路口拐了出去。
徐方舟鬆了一口氣，“甩掉他們了。”
可是於騰龍沒有減速。
引擎轟鳴著狂飆向前，他就像是進入了什麽狂躁的狀態一樣，明明已經甩掉那些私生了，可是還是不要命一樣的飛馳著。
天色已經完完全全的暗了下來，偶爾有擦肩而過的車，遇上於騰龍這樣開車不要命的主，紛紛鳴笛躲閃，避之不及。
“減速！”
於騰龍充耳不聞。
車速越來越快，連著飛馳過兩三個路口，他平靜的直視著前方，好像那個瘋了一樣飆車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於騰龍，我讓你減速！”
徐方舟渾身緊繃，臉色發白的緊緊貼在座位上。
“於騰龍！”
他的聲音終於高了起來，他大聲的喊他的名字。
振聾發聵。
“你管我幹什麽！”
於騰龍咆哮，聲音脫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中竟然有了幾分惡狠狠的味道。
那是他叫囂著的占有欲。
如果有人每一天送給你一顆糖，那麽如果有一天他不給了，你就會開始無可抑製的想他。
思念就像是瘋長的野草一樣，蔓延無邊。
而這隻是第一步。
不可抑製的惦念，無可救藥的依賴，這些破土而出的情感終於紮根在了他的心口，然後演化成為了一種無休無止的占有欲。
就好像是戒斷反應一樣，如果你長期服用某種藥物，突然有一天停了藥，那麽就會引起適應性的反跳。比如酒精戒斷以後，緊接著的，是興奮、失眠，甚至癲癇發作等等類似的症候群。
徐方舟的存在對他來說，就像是這樣。
他咧著嘴笑嘻嘻的擠進他的生活來，擠走了他的安眠藥褪黑素氟伏沙明，進駐到專屬於他的世界的每一寸領域，可是偏偏卻是在這個時候，有了抽身離開的征兆。
“你管我幹什麽啊，你不是談戀愛了嗎？”
“你要體貼就去體貼她去啊！”
既然這樣，你管我幹什麽啊？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一次一次的敲開我家的公寓門，和我肩並著肩躺在床上打遊戲到半夜，然後抵足而眠。
你本不用這樣的。
於騰龍於是這樣想，越覺得自己沒有道理，可是偏偏越是沒有道理，他吼叫的聲音就越大了起來，就像是除了震耳欲聾的音量以外，再也沒有旁的什麽底氣了一樣。
“你他媽有女朋友還來我家發情！”
於騰龍吼得自己頭皮發麻。
他不知道怎麽的就脫口而出了這樣一句話。
十幾歲的青少年最是愛說髒話的年紀，他們日複一日的曝光在鏡頭下，被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管製著，半句話都不敢講錯，更別提像現在這樣痛痛快快的把這樣的字眼吼出口了。
就像是擰開了自來水閥門一樣，徐方舟出口的話語也跟著不羈了起來。
“他們說什麽你信什麽啊？”
“他們還他媽說我讓人包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