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同居(二)
李緣木關掉客廳的燈,房間裏的光“啪”的一下歸為一片黑暗,隻有於錦鯉那一間臥室的門縫裏隱隱約約透出來一點點微弱的光。
他擔心於錦鯉還像之前那樣,總是要開著燈才能睡得踏實,於是不放心的敲了敲她的房門。
“錦鯉?”
“我可以進來嗎?”
隔著一道門,李緣木聽到她黏糊糊的答應了一聲,於是推門而入。
他推開門進來的時候,於錦鯉正披著濕淋淋的頭發爬上床,像是一隻被淋濕的小動物一樣。
李緣木像是有些無奈的笑著低頭歎了一口氣,他重新退了出去,沒過多久又敲門進來,一隻手挎著毛巾,另一隻手拎起一個銀灰色的吹風機。
“濕著頭發睡會感冒的,起來吹幹再睡。”
於錦鯉抿著唇角乖乖的又爬起來,坐在化妝台前的椅子上,看著鏡子裏頭發濕漉漉的自己。
李緣木把毛巾蓋在她的頭上,耐心的低下頭仔仔細細的吸幹她頭發上殘留的水。淡淡的洗發水的味道衝上來,濕噠噠的頭發柔軟的垂在掌心,不由自主的又心猿意馬了起來。他用指尖一點一點的理順她額角的碎發,在指尖繞圈又鬆開,像是要將指尖的濕潤連同心底的濡濕一道風幹一樣。
手指穿插在發間,吹風機呼出的熱風浮在手指尖。發絲很快就幹了,變得像是絲綢一樣順滑柔軟,可能也不快,隻是心裏作祟而已罷了。李緣木關掉電源,把她的長發攏起來,然後悄悄地牽起來一縷,偷偷傾身在手心的一小綹頭發上落下一個吻。
我想給你吹一輩子的頭發,從黑吹到白,李緣木在心裏默默地道。
卻不想於錦鯉正坐在化妝台前,麵前的鏡子已經把李緣木的小動作暴露得徹徹底底。
“吹好了。”他拔掉吹風機的插頭。
於錦鯉用頭發半遮著自己漸漸燒起來的臉,重新摸回床上去躺下。
李緣木替她掖一掖被角,然後輕輕地說道,“睡吧,我在。”
她這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沒過多久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李緣木輕手輕腳的旋滅房間裏的燈光,然後無聲地退出了房間,輕輕的掩上了門。
——
“巴別塔少年”解散以後,成團的幾個人各自回公司,於騰龍宣布簽在天河娛樂旗下,再加上原本就隸屬於天河的藝人徐方舟和周昊正,天河娛樂竟然一下子坐擁了“巴別塔少年”的半壁江山。
可惜國內的男團市場不景氣,到底還是演員吃香,公司有沒有繼續推男團的計劃,於是短期之內,限定團“巴別塔少年”解散回公司的三個人暫時還是以個人的形式單獨進行活動,各自輾轉奔波在不同的劇組,盡管是同一個公司的藝人,但也還是沒有在限定團裏的時候那樣大家同吃同住在小別墅裏,總能打照麵。
“巴別塔少年”就像是一場限定的夢境一樣,在這場夢裏他們並肩作戰,朝夕相見,夢醒了,就又要打起精神來麵對陌生的劇組,陌生的人。
這一年的十一月來得比往年都要冷一些,於騰龍把外套的領子豎起來遮住半張臉,又罩上衛衣的帽子,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出了門。這是一趟私人行程,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在市中心的一家私人的心理診所裏,徐醫生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正準備迎接下一位病人。
夫妻關係、社交障礙、人格分裂、抑鬱症,徐醫生是海歸回來的心理學大夫,一天到晚總是和這樣的人打交道。那些病人要麽是眼睛中了無生氣,要麽就是哭喪著一張臉,整個人像是馬上就要崩潰了一樣,很多人以為心理醫生的工作輕輕鬆鬆,每天隻要體體麵麵的坐在椅子上和人聊聊天,就能有大把大把的錢進賬,殊不知他們麵臨著什麽樣的心理壓力。
根據預約來看,今天隻剩下最後一位病人了。
距離預約的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鍾,徐醫生低頭再一次確認了一遍這位即將到來的造訪者的詳細信息。
姓於,還有不到兩個月才滿十八歲,是個藝人。
真年輕,徐醫生暗自感歎起來。
叩叩——
秘書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徐醫生,於先生到了。”
稱呼一個未滿十八歲的男孩為先生有點奇怪,但是這是他們這些做心理谘詢的從業者對待客戶慣常的態度,與年齡無關。
門打開,穿套裙的女秘書裙子一閃,讓進來了一個穿帽衫的男孩。
他很瘦,兩條腿瘦得像是麻杆一樣,是年輕小姑娘們最喜歡的那種帶著少年氣的勁瘦,脊背挺得很直,應該是長期需要注意儀態養成的下意識的習慣,可是肩上卻好像扛著一股無形的壓力一樣,明明站得那麽直,可是卻讓人莫名其妙的覺得他還是佝僂著的。
他摘掉帽衫的帽子,露出染成亞麻色的頭發,發質並不太好,有點毛毛躁躁的,乍一看有點像一隻炸了毛的小動物。
徐醫生出於職業習慣,下意識的打量起他的外表來,從軀幹一路往上,他的目光終於慢慢的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和造訪他診所的其他病人都不一樣,他是笑著的。
從推門進來看到他的一瞬間開始,他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下意識的掛上了一副笑臉。不得不說,做藝人的能夠被那麽多人喜歡並不是沒有理由的,他一笑起來就露出來一對尖尖的小虎牙,獸齒一樣,徐醫生幾乎要以為他就是一個陽光健氣的大男孩——如果他沒有出現在這家心理診所的話。
“於先生,請坐。”徐醫生微笑著示意他坐下來,然後開始了他的職業化流程,“是第一次接受心理谘詢嗎?”
於騰龍吞了口唾沫,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第一次見麵,我們隨便聊聊,你不要太有心理負擔。”
於騰龍仍然是掛著那副公式化的笑容,徐醫生覺得有點奇怪。如果憑直覺來說的話,他竟然覺得那根本不是笑容,而是一張貼在臉上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