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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 泰坦尼克號(二)

  於錦鯉細細白白的手腕被他握在手裏,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的迫切,又像是珍視來之不易的珍寶一樣小心。


  那手腕那麽細,那麽瘦,她就是用這樣小小的身軀頂在了後麵,撐起了整個天河。


  有那麽一瞬間,李緣木覺得自己能夠遇見於錦鯉,簡直就是蓄積了八輩子的好運氣。


  原本緊繃到極點的神經因為於錦鯉一句玩笑話一樣的“Youjump,Ijump”慢慢的緩和了下來,像是卸下了壓在胸口的一塊巨石一樣。連同著一起被卸下來的,除了對天河未來的憂心忡忡和種種不確定性之外,還有他多少年如一日的克製。


  他衝動的想要抓住於錦鯉,緊緊的,一輩子都不要再放開,他想要把她擁在懷裏,任他天大地大,任他狂風暴雨,他都願意替她抵擋,而不是……


  而不是讓她用瘦小的身形去替他撐起整個公司,去彌補他因為一時的決策失誤而犯下的錯誤。


  那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還沒等大腦做出反應,身體先一步的動了。


  他握住於錦鯉細伶伶的手腕,順勢把她帶著坐進了自己的懷裏,然後長開雙臂環住了她。


  於錦鯉身上還穿著宴會上的那條長得垂在地麵上的裙子,拖拖拉拉的,一個重心不穩,錐子一樣的細高跟踩在長長的裙擺上,投懷送抱的撲了進去。


  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是高山雪嶺的凜冽味道,是令人心安的味道。


  這個擁抱裏有太多太多的情感,有多少年來可望不可即的珍之重之,有對於錦鯉重歸天河的虧欠與愧疚,還有一種微妙的、想要把於錦鯉占為己有的迫切。


  李緣木的懷抱很寬闊,和他看上去修長纖韌的體格不大一樣,隔著衣服的紋理,她能感受到板正的襯衫下緊繃的肌肉線條。


  尼古丁的味道環繞在周身,有一點點嗆,但是並不讓人討厭。煙草的味道摻雜在冷冷的香水味裏,李緣木很戀舊,過了這麽多年,他身上的古龍水的味道一直都沒有變。


  若有若無的淡淡的味道帶著一種保持距離感的冷冽,用以收尾的龍涎香輕柔得像是山頂融化的冰雪匯流而成的、汩汩流淌的溪水一樣,幹淨、溫柔。


  這種前調沉穩低調,到了尾調卻帶著點少年氣的味道,摻雜上了煙草的味道,一下子變得成熟了起來,像是飽經風霜一樣,盡管李緣木其實並不抽煙。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早就已經不再是那個坐在紅色保時捷裏的閑散少爺了,也不再是那個頭發毛茸茸的、穿假兩件衛衣和破洞褲,捧著相機,天南海北的跟在她身後的求魚了。公司的事務紛繁複雜,生意場上的人心千回百轉,時間一點一點的把他打磨成了成熟的模樣。


  他褪下衛衣,換掉顏色高調的跑車,西裝革履的坐在很高很高的位置,脊梁骨挺得筆直筆直的。


  他運籌帷幄,把李天河留給他的那點人挑挑揀揀,內化成了一套自己的班子,然後徹徹底底的把整個集團攥在了自己的手裏。


  他坐在天河娛樂最頂層的辦公室裏,就連襯衫上麵的一顆小小的水晶袖扣都要兩萬多,整個公司甚至於整個集團都是他的,成千上萬的人忙忙碌碌的為他創收,可是此時此刻,他就那麽摟著於錦鯉,緊緊的,很沒有安全感的,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失去她一樣。


  李緣木回來的時候沒有開燈,黑燈瞎火的,於錦鯉進來送合約的時候也沒有開。


  他們就那樣在黑暗裏緊緊的相擁。


  他明明站在那麽高的位置上,習慣了被人仰視,可是於錦鯉卻覺得他緊緊的抱著自己的樣子,像極了冰天雪地裏想要抱團取暖的小動物。


  很辛苦吧?


  很難吧?

  很累吧?

  於錦鯉伸手摸一摸李緣木的頭發,想起了他們從前的很多次擁抱。


  作為“象牙塔少女”活動的時候,她從舞台上墜落下來,像是一隻從高處跌落的貓咪一樣被他抱了個滿懷;

  被病態的私生飯綁架猥褻的時候,他披著一束光破門進來,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像是裹壽司一樣蓋在她身上,然後把她打橫抱起來;


  一年空窗期滿,她重新回到這個圈子裏來,生日會上,她像是一陣清風一樣,擁抱了第一排的每一個觀眾,隻為了正大光明的向他張開雙臂;


  慶功會後的地下車庫裏,他就像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樣,開著張揚的跑車,一口氣懟上人家的車屁股,然後一點也不帶嫌棄的抱起濕淋淋的、全身都被酒液浸濕的女孩;


  當她又一次被私生困在機場,陷入陰影中,所有的情緒徹底崩潰的時候,他溫聲細語的陪著,等她哭累了,然後攔腰把她抱起來;


  還有當她終於下定決心,要和眼前的這個人共度一生的時候,信手把行李箱撇在他上海的居所的玄關處,然後輕輕的踮腳環住他;

  ……


  明明確定關係也沒有多少時間,因為工作的原因還總是聚少離多,可是不知不覺之間,回首看過去,他們的生命裏竟然已經有了這麽多的交集。


  謝謝你在很多很多年前,朝著一無所有的我伸出了手。


  一路走來,你就像是衛星一樣,總是若有若無的守護在我的身邊。


  你是天河娛樂的總裁,是應援大站求魚,也是我一無所靠的時候站出來聲援我的家人。


  她猛然想起來自己還在《象牙塔》的時候,出道前夜的最後一場采訪錄製,那一場錄製的內容是——來自家人的祝福。


  ——去做你喜歡的事情吧。


  ——我一直相信你,也尊重你的選擇。


  年輕的男子認認真真的穿好板正的白襯衫,坐在他姐姐原來的位置上。臉上的棱角漸漸的鋒利了起來,狹長的眼睛和明晰的下頜線依然勾勒出一副狐狸相。


  他在屏幕裏,以家人的身份告訴她,天河娛樂永遠都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比起戀人,他們先一步成為的是家人。


  天河娛樂對她來說,是家一樣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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