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百足之蟲（二）
一時間，一切好像都變得有跡可循了起來。
那天李緣木為什麽匆匆忙忙的趕過來，又為什麽時間緊巴巴的深夜離開，他過來的時候甚至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行李箱沒有帶，襯衫也因為長時間的連續工作微微的皺著，一直到見到於錦鯉才稍稍緩過一口氣來，接過一瓶水來仰頭就灌。
可是於錦鯉隻記得那天他來的時候接過礦泉水時候微微滑動的性感喉結，還有他懷抱裏雪鬆一樣的、有點凜冽但卻讓人心安的味道。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了，於錦鯉想。
於錦鯉往導演那邊一看，池淵已經接過電話回來了，錢文正周身圍了一小撮演員，接下來要拍攝的是一段文戲，前朝皇子們的明爭暗鬥，和後宮幾乎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幾乎沒有什麽於錦鯉的戲份。
場務小跑著過來告訴她們幾個女演員，說錢導正在跟飾演太子的那個演員死磕，估計還有好一會兒才能到她們，讓她們先回到休息室裏去等。
於錦鯉心神不寧的飄回去，坐在自己的休息室裏撥通了李緣木的電話。
這一次李緣木沒有剛一振鈴就接起來，等待接通的提示音“嘟嘟嘟”的響了好幾聲，正當於錦鯉以為他不方便接聽電話的時候，李緣木接了起來。
“喂，錦鯉？”
“……”電話接通了以後，於錦鯉又不知道怎麽去和他開口了，思來想去還是猶猶豫豫的問出了口，“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是什麽時候走漏的風聲？
她怎麽會知道？
“沒事，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他違心的說。
怎麽可能沒事呢？
李緣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右手不自覺的揉了揉太陽穴，他下意識的抬頭，目光刀子似的在於鵬的身上剮了一道。
別看我，我不是，我沒有。
於鵬茫然的瑟瑟發抖。
這件事情傳到於錦鯉的耳朵裏，其實和於鵬根本沒有關係，天河娛樂和資本對賭的這樣大的事情是瞞不住的，於錦鯉在劇組裏環境相對比較封閉，更何況她又是那種不大愛打聽八卦的性子，如果不是在等戲的時候無意之中從碎嘴的工作人員口中聽到，她恐怕一直到現在都不會知道天河出了多麽嚴重的事情。
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這樣的道理不無道理，天河娛樂在圈子裏站的位置越高，就越是有人日夜期盼著它毀於一旦。那些競爭對手公司從各種渠道，一打聽來李緣木走了這樣一步險棋，各自便都動了歪心思，這其中塔羅傳媒赫然在列。
塔羅在這個階段尚且還不知道李緣木因為於錦鯉的緣故，對他們日積月累的生出來的那點叵測的心思，隻是想要加入牆倒眾人推的隊伍，搞垮了天河以後從中分一杯羹而已。
娛樂公司和普通企業不同，對於天河娛樂這樣的公司來說，藝人儲備就是命門。所有人無不知道，資金流斷了可以從背靠的集團貼補，合作關係搞僵了還有下家，可是藝人呢？當你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種子剛剛竄了個頭，就讓別人挖走了去，在別人家公司的土壤裏生根發芽，一個兩個倒是沒有什麽，可是一旦規模打了起來，這對於原生經紀公司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
那些居心叵測的公司倒是沒有做別的什麽，隻是在圈子裏的各個角落都滲透了一個信息——李緣木，天河集團這位太子爺要把天河娛樂拆了，剩下的殘骸挑挑揀揀的賣一賣，簽了對賭協議就要破產跑路了。
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不脛而走，天河娛樂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
“不是吧！天河真的要倒？”
“雖然是小道消息，可是我覺得好像是真的！上回我在飯局上旁敲側擊的問星火的劉總，他說李緣木確實是和人簽了對賭協議，不過就是不知道幾年……”
“不是他何必呢，現在公司裏雖然沒有特別火的藝人，但是怎麽著二三線裏也占了不小的分量啊，為什麽這個時候把公司賣了呢？”
“是不是集團缺錢了啊？”
“不應該啊，集團和公司一向都是各歸各的啊……”
“誰能猜得到那位小李總的心思呢，當初把於錦鯉從塔羅弄回來的時候不也是想都不想就和塔羅撕破了臉嗎，我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繼承的公司，於錦鯉一個棄子，丟了就丟了唄……”
“害，現在人家於錦鯉時來運轉了，合約到期拍拍屁股走人了，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說的跟你就不擔心一樣！”
“我？我擔心什麽啊，我都找好下家了，上回那個劉總說答應我把我挖過去了，違約金那邊替我結清。要我說，你也趕緊給自己找個出路吧，誰知道小李總簽了幾年的對賭，可別把自己荒廢在這！”
“……”
情況簡直惡劣到了極點。
所謂“樹倒猢猻散”，公司裏的這些藝人聽說了那些有的沒的、真假難辨的小道消息，毫不意外的大難臨頭各自飛了起來。
這些藝人大多經過了漫長的培訓期，好不容易可以獨當一麵的出門接戲，為公司創收，慢慢的收回一開始投入的成本了，偏偏是這個時候，大批的藝人開始被虛假的信息迷惑，自以為是的替自己尋找著所謂的出路，不是在跳槽，就是正在跳槽的路上。
賠付違約金沒有關係，畢竟有下家公司兜著底，可是時間確實金錢，藝人的職業生命保鮮期隻有那麽幾年，要是被天河對賭的這幾年給耽誤了，簡直就是斷送了整個演藝生涯。
混出了點頭來的藝人都在四處奔波的尋找著下家，尚且還在培訓階段的、藉藉無名的練習生幹脆破罐破摔，整個天河從上到下都是一種死氣沉沉的氛圍，就好像這棟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樓緊接著下一秒就要摧枯拉朽的轟然倒塌一樣。
每天都有藝人的辭呈遞上來，下家公司賠付的那一筆筆違約金雖然數量不菲，可是和藝人自身對公司的價值相比，根本就沒法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