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花盆底(一)
說道清宮劇,總是逃不開花盆底的。
乍一看現在市場上的這些清宮劇,上到貴妃下到宮女,全都踩著一雙高高的、至少五公分打底的花盆底健步如飛,也難怪,畢竟是電視劇,為了美觀,給女性角色配上花盆底,又可以拉長下半身比例、讓旗袍不那麽容易拖地,又顯得美觀,走起來搖曳生姿的。
可是錢文正幾乎是上來就把這個提案否掉了。
“女主角一進宮就是個小丫鬟,穿什麽花盆底啊。”
也對,宮女進宮是伺候人的,哪裏有這個閑情逸致去穿花盆底啊,穿上以後幹個活跑個腿的也不方便,女主角的這個花盆底怎麽樣也要推到柳知簫做了奉茶宮女,得了賞識才能有這個資格。
於是當於錦鯉第一次穿上造型師拿給她的花盆底的時候,已經是進組大半個月之後了。
花盆底漂亮是漂亮,可是著實是不好穿,高高的鞋跟最少也要有個五厘米,高的甚至還有十好幾厘米的,穿上去簡直就跟踩高蹺沒有什麽分別,別說是健步如飛了,第一次穿的話,恐怕站穩都不大容易。
“誒,錦鯉錦鯉,你扶著點!”
小柳在一旁看著於錦鯉休息室裏蹣跚學步一樣的穿著花盆底艱難地挪動步伐的時候,心都跟著高高的懸起來,“你慢著點,別摔了!”
於錦鯉扶著桌子和牆麵,艱難地磨蹭除了休息室,在片場裏一搖一擺的試著走了起來。
對麵休息室的門也打開了,李瓊宇嗤笑了一聲,然後也踩著一雙花盆底出來了,隻是和於錦鯉不同的是,她的步子穩而且輕盈,儼然一副早就習慣了的樣子。
小柳落後半步跟著出來,隻看到了李瓊宇踩著花盆底離開的一個嘚瑟的背影。
不光是李瓊宇,劇組裏的每一個女演員,哪怕是跑龍套的小演員也都是一副健步如飛的樣子,穿著高高的鞋子卻好像還是如履平地,隻有於錦鯉自己一個人扶著休息室外麵臨時搭建出來的牆麵,艱難的走一步停一下,走得笨拙又艱難。
“錦鯉,你別搭理她,她們這些演員都是提前進組大半個月,劇組請了禮儀老師教他們練了好久才走成這樣的,錢導也真是的,要穿這個鞋子怎麽也不提前……”
於錦鯉搖了搖頭,“這是錢導的用心。”
毋庸置疑,這和壓著時間讓於錦鯉推遲進組一樣,也是錢文正的用心。
柳知簫畢竟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長在當今時代的女孩子頂多也就是踩個高跟鞋而已,她即使是對清史再怎麽感興趣,也不可能穿過這種高高的花盆底。
錢導是想要幫助她入戲。
他希望於錦鯉不是裝的不會走路,而是真的不會穿成這樣走路,所以隻有她一個人沒有接受禮儀培訓。
前麵的一場戲壓了進度,有個劇組助理小跑著過來通知於錦鯉說,“錢導那邊第八十一場還沒有拍完,拍到您可能要等到晚上了。”
於錦鯉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繼續自顧自的練習了起來。
她要習慣失重的感覺,然後慢慢的琢磨出重心在哪裏,再找出一套匹配的發力方式。
加上這個鞋底以後拉高了整體的比例,重心要相應的往高了放,步幅要小,盡管藏在長長的旗袍下麵,腿也要打直才能走得好看。
大腿帶動小腿,上半身挺直,髖關節放鬆,肩膀下沉,首先是走直線,再然後是學著滿清女性那樣,走得含蓄又儀態萬方。
演員在劇組裏一等起戲來就好像沒有盡頭一樣,一直到夜幕低垂,光線蒙蒙昧昧的時候,這才有個劇組助理小跑著敲開於錦鯉休息室的門,說道,“於老師,錢導讓您調整一下狀態,到您的戲份了。”
於錦鯉於是點一點頭,踩著高高的花盆底,在劇組助理訝異的視線中,穩穩的走出了休息室。
錢文正看到於錦鯉走得四平八穩的樣子,擰著眉頭轉身去問副導演,“不是說了禮儀訓練不包括於錦鯉在內嗎,柳知簫這個角色是穿越過來的,我想要拍的就是她連路都不知道怎麽走的樣子……”
“確實是沒有給她請禮儀老師啊……”副導演也著實委屈,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於錦鯉鎮定的樣子,尚且還記得今天早晨於錦鯉做完造型以後,踩著花盆底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誰能想到她就踩著那雙鞋走了小半天,居然還真的就走得像模像樣的了。
“我聽說她原來是跳舞的,”副導演忍不住為自己開脫了幾句,“還學過什麽藝術體操之類的,可能是平衡感比一般人強一點吧……”
強一點?
他管這個叫“一點”?
錢導斜著眼睛看他,看得副導演心虛地低下了頭。
和於錦鯉這樣變態的適應能力相比,劇組裏的其他演員的學習速度簡直可以用“龜速”這個詞來形容。學得快的怎麽著也得要個兩三天才能適應,學得慢的甚至一個多星期過去了,也還是磕磕絆絆的。
錢文正心想,這下是借不了那種天然的蹣跚學步的狀態了,隻能看於錦鯉的演技了。
接下來要拍的這一段是柳知簫從灑掃打雜的小宮女被調到茶房以後,第一次穿花盆底的情景。侍茶宮女就要在貴人麵前伺候了,也算是有一點地位的丫鬟了。
道具組擺好鞋子,攝像組架好機位,這是一個下半身的大特寫,要的就是柳知簫磕磕絆絆的路都走不順的樣子。
“第八十二場一鏡一次,ACTION!”
方才還走得四平八穩、如履平地的於錦鯉像是一下子退化了一樣,成為了那個第一次踩上高高的鞋底的柳知簫。
她囫圇的套上鞋子,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小步。她摒著一口氣,心也跟著高高的提起來,走得顫顫巍巍的。
“OK,特寫過!”
錢文正揮手示意繼續拍攝下一鏡。
從勉強站穩到蹣跚學步,從別別扭扭到如履平地,於錦鯉把這個過程表現得太嫻熟自然了,就好像她真的成為了那個第一次換上花盆底的小宮女柳知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