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吊打（一）
於錦鯉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笑笑，然後趕緊起身道謝，旁邊的化妝師也跟著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池淵順著錢導的視線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小小的、漂亮的臉。
的確標致。
她並不是那種非常典型的古典美人，可是細細的柳葉眉一畫出來，原本照著現代審美的模子刻出來的五官便跟著帶了幾分古典的韻味。
池淵看到於錦鯉，第一反應聯想到的是謝馥春之類的胭脂盒上麵描摹的那種工筆畫上的古典美人，可是在看第二眼又覺得又好像不像。她的臉型介於瓜子臉和鵝蛋臉之間，下頜小小的，比鵝蛋臉要尖一些，可是有沒有瓜子臉的那種網紅一樣的俗氣，一雙杏核眼好像裝了一整條銀河進去一樣，在光線不足的後台顯得更加明顯，內眼角圓鈍，雙眼皮大小勻稱合宜，是圈子裏不多見的天然美人。
娛樂圈裏，打針啊動骨頭啊之類的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水光針玻尿酸肉毒素哪個不是女明星的標配，可是這樣程式化的臉見的多了，慢慢的也就能夠鑒別什麽樣的才是純正的、天然的漂亮麵孔了。
“怎麽跟外邊化妝了？”
錢文正皺著眉頭問責。
副導演手頭正忙著，一時間也趕不及過來說明情況，於錦鯉既沒有賣慘也沒有凹什麽敬業人設，隻是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番，一點也沒有責怪劇組工作人員的意思，反而還替他們開脫起來，“正好，我第一天進組，在外麵還可以看看大家工作，提早適應一下。”
“你倒是好脾氣。”
錢文正是什麽人，像他這樣半輩子都是在片場度過的人，隻是草草一聽就知道，定然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忘了這茬了，這才讓初來乍到的於錦鯉一個人晾在外麵尷尬。
“去我化妝間吧，在這裏算怎麽一回事啊！”池淵看明白了錢文正的態度，也跟著直接扭頭跟於錦鯉的化妝師說道。
化妝師楞了一下，然後轉頭去看於錦鯉，想問她的意思。
“謝謝池老師的好意了，我去和其他演員們一起，在公共化妝間裏擠一擠就行了。”於錦鯉笑著回絕了他。
這是……拒絕緋聞的意思？
這個於錦鯉倒是的的確確的不走尋常路。
——
趁著於錦鯉尚且還沒有融入劇組，這種和所有人都不熟的格格不入感正是錢文正需要的感覺。於錦鯉進組的第一場戲拍的正是柳知簫剛剛穿越到清廷，在內務府選拔之後第一天進宮的場景。
這一段還沒有男主的戲份，池淵也樂得清閑，在坐一旁一邊讓造型師給他粘假發，一邊饒有興致的看於錦鯉這一邊的表演。
柳知簫與眾多宮女走在一起，跟隨著教引姑姑，走在長長的宮道上。
池淵漫不經心的看著那一眾穿著、發型都如出一轍的宮女，轉念覺得，於錦鯉之前的那幾年站在舞台上的日子其實也並不是全無用處。
至少教引姑姑領著的這十來號姑娘裏，明明是一樣的頭發、一樣的衣服，就連耳朵上的銀飾、頭頂上的紗花都是一模一樣的，可是於錦鯉隻是往那裏一站，便讓人忍不住投來視線。這就是扛得起女主角的人才有的氣場，無論有什麽人、有多少人與她同時在場，一眼掃過去，第一眼看見的永遠都是她。
“知簫，這皇宮好大啊。”
入畫拉了拉柳知簫的袖子，每見識一樣壓低了聲音感歎道。
飾演入畫的正是那個鴆占鵲巢的占了池淵休息室的李瓊宇。
池淵有一點點輕度的近視，他眯著眼睛看了一番，發現這個李瓊宇大概是真的草包。明明是竊竊私語，卻讓她含胸勾背的演出了幾分賊眉鼠眼的感覺。
錢導肯定要喊哢了，池淵看戲似的在心裏默數著，三、二、一……
“哢！”
錢文正是那種不怒自威的類型，比起生氣，比起滔天的怒火，他站在那裏盯著你不說話其實要比發火生氣還要可怕。
他沉默了一陣，尷尬的安靜嚇得舉著收音麥克風的場務心裏發毛，這才開口說道，“禮儀老師也給你們請了，怎麽還是這麽一副上不來台麵的樣子。”
不點名不道姓的，李瓊宇尚且還沒有意識到錢導訓斥的正是自己。
“入畫，別東張西望了！”錢文正冷淡道，“整理好情緒再來一條。”
李瓊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進組這半個月來，她沒少挨罵，每一次被錢導這樣劈頭蓋臉的訓斥，她都告訴自己，她是新人，再加上又不是科班出身的，挨罵是常態，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可是現在走在於錦鯉的邊上，她卻覺得丟臉，梗著脖子站在那裏鵪鶉似的聽訓，麵子上隱隱有些掛不住。
她們又重新退回這條路的起始點，浩浩蕩蕩的又順著宮道上的青石板走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到了第四遍，李瓊宇才終於進入狀態。
“知簫，這皇宮好大啊。”
“噓，你不要命了，可不敢說話！”
柳知簫慌忙地四下看看，然後小聲的示意入畫噤聲。
李瓊宇滿懷期待的等著錢導喊哢讓整個劇組停下來，然後就像訓斥自己那樣劈頭蓋臉的訓斥於錦鯉，在她高高在上的腦袋上潑一盆冷水下來。
可是錢導那裏卻遲遲不見有聲音。
一直到這一鏡都走完了，她偷眼朝著錢導的方向看過去，這才悚然的發現，他的麵上非但沒有絲毫不滿，反而還有一種……讚賞？
都是流量演員，他憑什麽不罵於錦鯉？
殊不知錢文正現在表麵上好像還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隻是神色中夾雜著罕見的些許賞識而已，實際上卻幾乎要被狂喜吞沒了。
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可是從池淵的角度看錢文正，那眼角的褶皺、緊抿的唇角，簡直無處不透露著鮮少出現在他臉上的訝異與喜悅。
老爺子表麵上還強撐著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內心裏其實早就笑開花了吧，池淵默默地在心裏揶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