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解釋(一)
“感謝這一百多以來,國民製作人們對練習生們的支持與喜愛。”
“就在剛才,由你們親手選出的《巴別塔》出道組練習生已經全部宣布完畢,他們將組成限定組合‘巴別塔少年’進行為期一年的演藝活動,也請大家繼續支持他們。”
再接下來,就如人們所熟知的那樣,不需要充當主持人角色的羅藝過多的提醒,從徐方舟開始,巴別塔上的練習生們一個接一個的站了起來,那座偌大的塔從塔頂一路亮到了塔底,就像初評級的時候那樣。
“國民製作人們,請多關照。”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用“國民製作人”這個稱呼了。
就像傳遞接力棒一樣,他們從《象牙塔》的一百個女孩手中接過了“國民製作人”這個稱呼,又把它留在了這片錄製園區,等待著下一個接替他們的人。
從冬走到夏,大型生存類選秀節目《巴別塔》到此正式落下了帷幕。
觀眾們在工作人員的組織下,有序的、一點一點的從演播廳裏撤出去,各大經紀公司派過來的代表也各自踏上了歸途。
最終的出道舞台這一場錄製結束了以後,李緣木徑自回到車庫,助理於鵬正在那裏等他。
看過了這場錄製,他現在心裏亂亂的,不清楚自己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仔細想想,他發現看到自家公司的練習生出道的時候,內心竟然毫無波動,全然沒有當初看到於錦鯉出道時候的心潮澎湃。
明明都是第一名,明明徐方舟拿到的同樣也是“巴別塔少年”的C位,可是給他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的。
李緣木扯了扯襯衫最上麵的兩顆扣子,突然覺得有些悶悶的,喘不上氣來。
是的,他當然和所有人一樣,在看到於騰龍出道的時候,心中湧現出欣慰與激動交織在一起的感情。可是與任何人都不同的是,當他看到齊淼就像當年的於錦鯉一樣,一層一層的爬上那座高高的巴別塔的時候,內心的抵觸幾乎要躍出胸廓來。
他回想起前些日子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緋聞,回想起他腹上紋的那條錦鯉,油然而生的危機感幾乎要把他吞沒了。
可是他偏偏還就沒有辦法出手幹預,不,準確的,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不能。
他不能去阻止。
《漢謨拉比姐》的企劃書他看了,無論是製作班底還是劇本本身,都是少有的高質量,塔羅視頻又是國內最大的幾家視頻平台之一。
齊淼作為《漢謨拉比姐》的欽定男主,他與於錦鯉的緋聞很有可能正是這部劇的營銷宣傳工作的一部分。
於錦鯉現在需要的正是這樣一部能夠為她打開國民度的言情偶像劇,一旦他出手幹預,一旦他出於一己私心做出了任何幹預,承擔後果的不會是他,而是處在輿論正中心的於錦鯉。
這樣一來,與塔羅傳媒的合作黃了不,就連於錦鯉本身也很有可能因為他的無心之失而被無法預測走向的輿論漩渦卷入更加深不見底的深淵。
這樣的錯誤他早就犯過一次了。
上一次他不就是這樣嗎,上一次他祭出河娛樂李總的身份,強力將於錦鯉的合約從塔羅傳媒轉回來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嗎?
那個時候的他全心全意的為於錦鯉好,總是擔心著於錦鯉的身體吃不消,於是自作主張地和塔羅傳媒解了約。
可是,後果呢?
原本一邊倒一樣的傾向於錦鯉這邊的輿論簡直像是陰晴不定的孩子一樣,立刻翻臉不認饒翻滾著把於錦鯉卷向更加困頓的處境。
於錦鯉做偶像做得多麽敬業啊,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又怎麽可能無端背上“劣跡藝人”這麽一個標簽呢?
如果不是因為他,後續的那些無賭猜忌、極盡惡毒的謾罵或許根本就不會存在,不會有人再戳著於錦鯉的脊梁骨罵她“婊子”、罵她“文盲”。
如果不是因為他,於錦鯉又怎麽會經曆那段痛苦而且漫長的空窗期?那個時候她才十七歲啊,所有的聲名與熱度都處在頂點,可是她卻偏偏不能出現在任何人麵前,像隻下水道的老鼠一樣蝸居在那間狹的半地下公寓裏,甚至於遭遇私生的惡意綁架。
如果不是因為他……
於錦鯉是一個人,她不是屬於河娛樂的一件流水線上生產的商品。而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替她做決定呢?
李緣木覺得自己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就是當初執意把於錦鯉的合約轉回了河。
可是有的時候,他又會去想,如果當初自己真的沒有去替她做這個決定,以於錦鯉的性格,她即便是累到胃出血恐怕也不會缺席一次工作安排吧。
從舞台上掉下來的女孩子像是一隻失足墜落的貓咪一樣,輕飄飄的沒有什麽重量,厚厚的遮瑕液掩蓋不住的憔悴令人心疼。
上一次是因為她的身體,是不得已而為之,那麽這一次呢?
她既然已經選擇了這個圈子,既然已經走上了演員的這條道路,以後為了藝術、為了宣傳,必定會和不同的男演員合作的。
的確,他羨慕齊淼,不,程度恐怕還要更深一些,準確的,他嫉妒齊淼。
可是同時,他也佩服齊淼。
他佩服齊淼為了於錦鯉,甘願放棄一切的魄力與勇氣,他嫉妒齊淼能夠不顧一切的放手一搏,跨越遙遠的距離,去嚐試著和於錦鯉站在同一個舞台上。
而他呢,他卻必須像是盤踞在洞穴口的巨龍一樣,和整個河集團綁在一起。
因為於錦鯉,他選擇了接手集團。
隻是可惜,太遲了,於錦鯉麵臨困頓的時候,他還不足以掌握話語權,當他好不容易將整個集團拿捏在手裏的時候,於錦鯉已經憑借自己的力量掙脫了泥潭,向著更遠的遠方繼續前行了。
千百種情緒翻湧上來,有那麽一瞬間,他希望於錦鯉離齊淼遠一點,再遠一點,他心翼翼的守護了幾年的珍寶不容任何人覬覦。
可是同時,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沒有資格這樣做。
難道他還要一遍又一遍的被嫉妒衝昏了頭腦,一次又一次地、不顧她的前途的去伸手幹預嗎?
不可能的。
那不是愛,是病態的占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