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戒指（三）
河購物中心，CHAUMET珠寶。
穿黑色套裙的店員站在玻璃櫃台後麵抻著脖子往外看，今的購物中心中庭很熱鬧，最近很火的選秀節目《巴別塔》提前了兩就開始為今的路演搭建舞台，站立式的音箱一遍接一遍的放著節目的主題曲，舞台周圍漸漸的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店員其實並不追星，這麽大的陣仗，她其實隻是看看熱鬧而已。遙遙的看到有人來了，她這才收回視線，俯身鞠躬道。
“歡迎光臨。”
來人是兩個高挑的男子，都是寬肩、窄腰、大長腿，下半張臉被一次性口罩遮住，上半張臉的眼型和眉骨都是精致漂亮的樣子，耳垂上還穿了耳洞——她原本是賣耳飾的，看人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往耳朵上去看。
店員幾乎第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他們一定是什麽有名的藝人。她在這家珠寶店幹了有一段時間了，偶爾也會接待一些明星顧客。他們也是這樣的，越是有名，越是穿得不起眼，可是即便是穿得再不起眼，你在人群當中也一定會第一眼就鎖定在他們身上。
兩個人向她微微點頭致意，然後隔著口罩繼續著對話。
“所以，你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談的？”
像他們這樣的練習生大多是十五六歲就進公司開始訓練了，有的甚至更早，特別是像河娛樂這樣的大公司，對練習生的年齡限製卡得更加嚴格。
這些早早被星探從四麵八方挖進來的孩子們大多還沒到情竇初開的年紀，就已經悶在暗無日的練習室裏訓練了，每從早到晚除了食堂大媽之外幾乎見不到什麽異性。
所以陳敬夏猜測林春雋和羅瑤可能認識的不太早，至少是自從他和林春雋一起訓練開始算起，一次都沒有聽過他提起來羅瑤這個人。
他們才剛剛談了多久啊，現在就來買戒指，太早了吧。
“其實我們從光著屁股上幼兒園班的時候就認識了，”林春雋回答道，“網上管我們這樣的叫什麽來著，青梅竹馬是吧，我和她的確是已經認識了很長時間了。”
“不過談戀愛倒是的的確確從上個月才開始的。”林春雋談到這裏，忍不住咋舌道，“網上的那群人真的是神了，連這個時間點都能順著微博上的那點蛛絲馬跡摸索出來。”
“我其實喜歡她挺久了，一直追在她屁股後麵，死纏爛打的那種。可是她怕影響我的前途，一直都沒同意，直到我拍了好幾部戲才答應。”
“到這個，上次的那個女孩和你怎麽樣了？”林春雋突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一樣，問道。
陳敬夏被他問得一愣，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那個跟著你退圈的女孩，那個《象牙塔》的金金，你們在一起了嗎？”林春雋脫口而出，緊接著卻又很快改口道，“你們在一起過嗎？”
在一起……嗎？
陳敬夏回想起那段時間幾乎每都在他家照顧他的金金，回想起洗手台上排列在一起的漱口杯，回想起鞋櫃裏帶著貓跟的靴子，回想起門後鐵鉤上並排掛在一起的外套，又想到和他並肩坐在鋼琴凳上替他踩下延音板的女孩，突然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麽去。
有那麽一瞬間他會覺得，他們就好像是已經跨越了戀愛的階段，早先一步開始了同居一樣，歲月的洗刷留下的點點滴滴在回憶裏像寶石一樣熠熠生輝。可是那段時間他們的關係到底還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因為疾病帶來的自卑感像是一座沉重的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一直都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以為金金從頭到尾喜歡的，隻是舞台上的那個熠熠生輝的偶像陳敬夏而已。所以他拚盡全力的複健，拖著尚未痊愈的身體重新踏上了那個舞台。
待到他好不容易回到舞台上，好不容易重新拾回一點點信心，鼓起勇氣在微博上告訴全世界自己的心意的時候，金金卻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在一起過。
陳敬夏搖搖頭，“我把她嚇跑了。”
他長歎了一口氣，像是在歎命運，也是在歎自己。
兩個人誰也不話了，隻是順著玻璃櫃台緩緩地踱步，兩個直男盯著珠寶店的燈光下閃閃發亮的鑽石，看了半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我就要這個了，刷卡支付謝謝。”
林春雋翻出手機來對著一張照片仔仔細細的比對過後，然後指著一塊乍一看算不上多麽起眼的戒指道。
這枚戒指看上去低調，價格可一點也不低調，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張卡推給店員，然後轉過頭去繼續和陳敬夏的對話。
“嚇跑了？你是《水星記》的那次嗎？”
陳敬夏點頭。
《水星記》就是她的態度，那條微博過後，金金就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生命裏。
“你到底喜歡不喜歡她？”
陳敬夏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喜歡。”
“那她喜歡不喜歡你啊？”
陳敬夏原本也應當是毫不猶豫的，過往的畫麵交錯在眼前，沉默來得猝不及防。
——你就讀於海外某著名音樂學院，為什麽會想到回國來參加這個節目？你本來可以成為一名很優秀的歌手，甚至歌唱家的，為什麽想要做偶像？
——因為夢想。
那是《象牙塔》的初評級舞台上，眼睛裏帶著光的金金。
——你知道在前麵等待著我的都是什麽嗎？你不知道！很快，很快我就會口水鼻涕流的滿臉都控製不了，直到呼吸麻痹，把自己憋死在病床上！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那是病房裏麵對著躺在床上、四肢不能動彈的他的金金。
——對，我喜歡他，喜歡聽他唱歌，更喜歡他這個人。
——我喜歡全部的他，喜歡了五年多了。”
那是坐在他身邊，為他踩延音板的金金。
千般萬般過往在眼前像是蒙太奇畫麵一樣一幕幕的閃過，最終隻留下了金金那個戴著深灰色口罩蹲在舞台上，捧著機器哭濕頭發的金金。
你還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