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的聲音就像機關槍掃射一樣,明晃晃的閃光燈刺得人睜不開眼睛。陳敬夏重新回到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下,萬眾矚目。
沒有人注意到,坐在舞台側邊的女孩脫力一般從鋼琴凳上滑了下來,她把自己藏在黑暗裏,然後貓著腰,悄悄地離開了舞台。
於錦鯉等在舞台的側邊,在聚光燈找不到的地方抱了抱她。
“你後悔嗎?”
你花了那麽多時間,付出了那麽多的代價,好不容易才真真正正走進他的生活裏,隻用了一首歌的時間,他又重新變回了那個近乎遙不可及的偶像,一切就又重新回到了原點。
你後悔嗎?
“這樣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她用了六個月的時間,把自己變成了他的拐。
可是他終於還是站起來了,不再需要她了。
這難道不是一件應當令人高興的事情嗎?
可是為什麽,她會覺得心裏像是破了一個窟窿一樣呢?
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在這場真實的夢境裏,陳敬夏隻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她可以一直陪在他身邊,做他的房管,替他踩下鋼琴的延音板。
可是他終歸還是屬於舞台的,總是要回去的。
現在,夢該醒了。
年度盛典結束以後,林春雋、胡小楓以及葉冬的各大個站傳上來的直拍無一不是以同一個人為主角。
沒有人想到,陳敬夏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出現在舞台之上。
“我的媽你去看那個年度盛典了嗎?”
“一個小小的直播平台搞得年會而已,有什麽可看的……臥槽!”
“臥槽陳敬夏?”
“怎麽回事?我的媽怎麽回事啊天哪!”
“陳敬夏要複出了嗎?”
“哥哥要回來了嗎?”
“……”
一時間微博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熱潮。
沉入死寂一般的陳敬夏超話又一次活絡了起來,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回歸公告,就好像陳敬夏的回歸已經是板上釘釘,SEASON的合體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一樣。
陳敬夏的《追光者》直播錄屏一時間在各大視頻平台上爆紅,甚至隱隱有超過一年前他還在SEASON的時候。
事實上,網友們的猜測並不是毫無憑據,陳敬夏剛剛結束表演離開盛典現場,手機就連續的響個不停,十好幾家娛樂公司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打聽到的消息,向他拋來橄欖枝。
陳敬夏原本唱《追光者》隻是想要唱給自己聽,也是唱給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金金聽。可是,當他接到來自舊東家的電話的時候,心還是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他才二十多歲,六年練習生涯在練習室裏暗無天日的埋頭苦練,出道五年奔波在聚光燈與攝像鏡頭之下,他人生中將近一半的時間都與偶像這個行業有關。
那場大病從他身上奪走的不僅僅是從事偶像這個行業的資格,更是他人生的一半,那樣的痛苦簡直無異於從他的心口上活生生的剜下一片肉來。
而現在,天河重新向他拋來了橄欖枝,隻要他接受了,一切就都想原來一樣,就仿佛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舞台一樣。
他怎麽能不心動。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猶豫了。
他隻知道,在他的心裏,偶像事業已經不再是他的全部了,一個叫做金金的女孩子懷揣著她滿滿的愛,用很多很多年的時間,終於在他的心裏安營紮寨了。
他割舍不下偶像事業,可是同時,也割舍不下金金。
“您說的這件事情……我可以再考慮一下嗎?”陳敬夏像是擔心生了什麽歧義一樣,又補充說了一句,“我如果重新回到圈子裏的話那肯定還是簽天河的,畢竟這麽多年的感情在這裏呢,可是這畢竟不是件小事,您能容我再考慮一下嗎?”
天河那邊負責聯係他的工作人員又豈會不知道簽約這樣的事情對於藝人而言絕非小事,可是陳敬夏在沉寂將近一年以後仍然能夠引起這樣的熱度,足以體現他的商業價值,上頭給她下了死命令,必須要簽下陳敬夏。
如果陳敬夏不能重新簽約在天河旗下,那麽公司便會買通稿把他黑成一個為了錢權名利拋棄前公司的白眼狼。
“公司這邊已經擬好合同了,我們送過去給您先看看,簽不簽約另說,您看這樣行嗎?”陳敬夏攥緊著手機答應了。
天河給他開出的條件相當優厚,收入分配甚至已經達到了藝人四公司六的程度,這樣的待遇即使是放眼整個娛樂圈都是少有的。要知道,當初在離開圈子之前,他手裏拿的那份合約還隻是和公司三七開而已。
陳敬夏捏著那兩張薄薄的紙頁,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便暫時擱置了起來。
“我從陳敬夏那裏搬出來了。”
安靜的咖啡店裏顧客稀稀落落,星星形狀吊擺的掛鍾滴答作響,於錦鯉和金金一人一杯氣泡水坐在偏僻的角落。
“搬出來了?”
金金笑了一下,“其實也沒搬進去過,就隻是每天早上去晚上回的過去照顧他而已,結果不知不覺的就搬過去了好多東西。”
“你累了?”
“才不是。”她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然後看著遠方說道,“是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我又變成他的絆腳石了。”
於錦鯉並沒有接話茬,隻是靜靜地傾聽著。
“我看見了,天河給他寄合同了,他要重新出道了。”
於錦鯉總覺得陳敬夏不像是那種為了事業前途就可以幹脆利落地割斷所有羈絆與感情的人。
平心而論,如果說陳敬夏對金金沒有意思,那是不可能的。聽了那首《追光者》,她甚至一時間有些說不清楚,在這段細水長流的感情長跑中,究竟是哪一方更加卑微。
可是金金當局者迷,她卑微的愛得太久了,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
“那你問過他了嗎?”
金金猶豫而遲緩地搖了搖頭。
“那他簽字了嗎?”
金金看到那紙薄薄的合同了以後,立刻像是逃命一樣離開了陳敬夏家,她根本就沒有翻到最後一頁,仔仔細細的確認他的簽名的勇氣。
“我沒看……”
“也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