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私生（四）
站台活動林林總總加起來不過兩個小時，助理還沒有到位，活動結束以後於錦鯉隻能自己打車回酒店。
於錦鯉重新給手機充滿了電，卻不敢打開它。
一旦按下電源鍵，是不是又會有鋪天蓋地的電話打過來？
於錦鯉不知道。
簡單洗漱過後，她把自己沉沉地砸在柔軟的床上，用被子蒙住頭，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沒關係的，一切都過去了。
她伸手關掉床頭燈。疲憊翻湧上來，她沉沉的睡去。
夢裏是快門的聲音、閃光燈的白光、密密麻麻的人頭，還有嘈雜的聲音——
人多口雜，那些人擁擠在一起，張口閉口隻有一個字，“愛”。
“我好愛你啊！”
“錦鯉嗎？我是你的粉絲！”
“媽媽愛你！”
“你可不可以說一聲我也愛你啊？”
“你睡著的樣子真可愛。”
“……”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於錦鯉一下子驚醒，一把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又像是一條幹涸的魚。
她雙手遮住麵孔，告訴自己，都是夢，沒關係的。
明天就換掉手機，公司會為她處理好的。
去洗手間，洗把臉，冷靜一下吧。
她探出半個身子，想要打開房間裏的燈。燈還沒打開，一片漆黑寂靜之中，突然傳來三兩聲窸窸窣窣的動靜。
是誰？
於錦鯉硬著頭皮“啪”的一下拍在開關上，窗簾邊上赫然站著個人。
那是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看不出來年紀，一身黑衣服，佝僂著背，正定定的站在窗邊看她。
她怎麽進來的？
在這裏站了多久了？
為什麽在這裏？
她要做什麽？
於錦鯉無從得知。
此時此刻，她整個人繃得緊緊的，像是一根馬上就要斷掉的弦一樣。
滔天的恐懼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嗓子幹澀得叫都叫不出來。她隻能徒勞地往後瑟縮著，擁著厚厚的被子，卻手腳冰涼。
“夜安好夢。”
女人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後從從容容地打開房門，像是一縷幽魂一樣飄走了。
於錦鯉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嚇得趕緊跳下床去掛上防盜鏈，然後狼狽地赤著腳爬回床上，伸出雙臂保住自己。
後半夜，房間裏的廊燈亮了一夜，她保持著蜷曲著姿勢，坐了一夜沒合眼。
天亮了嗎？
她不知道。
於錦鯉把手機從充電器上扒下來，磕開後蓋，把那張手機卡摳了出來，然後才放心地開了機。
微信上除了順著手機號照過來的爆炸的好友申請，還有助理小柳的消息。
“我今天早晨六點到酒店接你，你出來的時候小心點，有私生找到這家酒店了。”
於錦鯉戴好兜帽和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拖著沉甸甸的箱子，偷偷摸摸地離開了房間，偷渡似的上了保姆車，然後長舒一口氣。
真的是，劫後餘生。
重新回到小別墅的時候，於錦鯉儼然沒有剛剛搬進來的時候那副看什麽都新奇的樣子。空空的房子裏沒有人，六個人都各奔東西。
要不是胡晨提前通知了有事情商量，女孩子們恐怕還都在天南海北、沒日沒夜的跑著通告。
於錦鯉是第一個回來的，她進門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她的魚換水。
“你終於想起來我了？”錦鯉在玻璃魚缸裏拍了拍尾巴，有些不滿。
於錦鯉尷尬地笑笑：“這不是這段時間太忙了，沒顧得上嗎！”
“要不是助理姐姐看我可憐，換了兩次水，我就要臭在這裏了！”
於錦鯉訕訕地笑笑，不好意思說話。
“算了算了，你也不容易。”
咦？
魚缸底下那塊亮閃閃的、半透明的東西，這是又掉鱗片了？
於錦鯉揀起那一小片魚鱗，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這回應該許個什麽願望。
“你不是最近天天被私生纏著嗎？幹脆就用掉這塊鱗片唄！”
可是於錦鯉隻是低著頭猶豫了片刻，然後緩緩地搖了搖。
“不行，太浪費了。”
她已經意識到了，魚鱗掉落的頻率在減少，第一次僅僅是直播平台上的一點點關注就能掉下第一片魚鱗開啟舞蹈空間，第二次即使憑借著非公開練習生的那點關注也能用第二片鱗片開啟聲樂空間，到這裏為止，掉落鱗片尚且還算容易。
然而到了第三片，她早早預支了舞台空間，可是一直到成為練習生活動了那麽久才還清身上背的債。更別提第四片了，在《象牙塔》裏她受了那麽多關注，得到了那麽多人的喜愛，挨了那麽多人的罵，也不過隻有一片魚鱗而已。
上一回的觀眾緣空間自從出了塔就幾乎沒怎麽派上過用場，幾乎淪落成了她傾斜負麵情緒的垃圾桶。
用這樣來之不易的魚鱗換了這樣一個有點雞肋的空間，於錦鯉覺得不值得。
於是這一次，她選擇起來，更加慎之又慎。
“其實你的觀眾緣空間沒有你想的那麽沒用，它的進階版本你肯定需要。”
“進階版本？”
於錦鯉從來沒聽它說過有進階版本這一回事。
“隻要再花費一枚鱗片就可以升級到進階版本，童叟無欺，保證不虧！怎麽樣？”
“什麽樣的進階版本？”
“誒，不可說，不可說。”錦鯉拍打出一朵水花，賣了個關子，“不過悄悄透露給你，其實你這個‘觀眾緣空間’吧，它不叫這個名字，這個破名字是你自己瞎取的。”
“它真正的名字，叫做‘模擬空間’。”
什麽意思？
“其實它不光可以模擬過去的情景、旁觀者的反應，它還可以模擬很多其他的東西，不過現在你還沒有權限。隻要一枚鱗片就可以讓它升級，怎麽樣？考慮一下？”
升級雖好，可是對她有什麽用呢？
於錦鯉攥著這枚鱗片，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現在根本不需要這個東西。
也不知道下一片鱗片掉下來要等到什麽時候去，還是不要輕易浪費掉它好了。
“算了吧，我還是把這片鱗片先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吧。”
倒是個聰明人，錦鯉拍動尾巴遊了一圈，遊回了魚缸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