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道考核（六）
韓詩音組已經在棚子裏等著準備錄製了，於錦鯉幾個人趕緊小跑著跟上大部隊，盤腿在地上等著錄製。
“咱們這個環節按照姓氏首字母順序開始錄製啊，第一個，韓詩音——”
這是一個背景全黑的錄製棚，牆壁上嵌進去了一塊屏幕，韓詩音坐在高腳凳上。她隻坐了三分之一，半個屁股還懸在半空中，暖色的光從背後打過來，把她的輪廓照得明亮又溫柔。
“這錄的是什麽啊？”於錦鯉小聲問旁邊先她一步過來的練習生。
還沒等旁邊的人回答，於錦鯉就看到鏡頭後的工作人員用平板連上牆上的屏幕，開始播放器了視頻。
“小音，你在節目裏還好嗎？我是媽媽。”
那是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帶著風霜和溫柔。
韓詩音的眼睛一下子都直了，然後雙手捂住了臉，指縫間漏出一聲抑製不住的嗚咽。
“媽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平板裏播放的來自家人的視頻，於錦鯉看著鏡頭前的練習生或是激動或是垂淚的樣子，感覺心口的位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沒關係的，我就知道我女兒可以的。”
“別太拚了，注意身體不要生病啊。”
“就算沒出道也沒關係，努力了就好。”
“在爸爸媽媽眼裏，你永遠都是大明星。”
“……”
別人的父母或是絮絮叨叨叮囑孩子在節目裏注意身體，或是告訴她們努力了就好，爸爸媽媽永遠是她們堅實的後盾，於錦鯉隻覺得越聽越難過。
“這麽就打回家這麽點錢啊！”
“謔，不是明星啊，那你擺什麽明星的譜兒啊！”
“反正你在娛樂圈橫豎也要給人睡的，不如趕緊回家嫁出去了幹淨！”
上次連線家人的時候，於媽媽的話好像還回蕩在耳畔。於錦鯉隻覺得心口的位置上被剖開了個窟窿，數九寒天凜冽的風直直往裏麵灌進去，冷得可怕。
上一次是怎樣的一場聲勢浩大的風波啊。
她害怕了，她真的害怕了。
輪到她的時候，怎麽辦？
“下一個，金金。”
隻見金金磨磨蹭蹭的從地上起來，猶猶豫豫地問了一句，“這個一定要錄嗎？”
工作人員翻了個白眼，無聲地告訴了她答案。
“那可以不要放出嗎？”
“趕緊的，後頭那麽多人等著呢，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於是金金還是悶悶地“哦”了一聲，然後坐在了那個高高的三角凳上，骨肉勻停的腿長長的垂下來，腳尖點在地上。
隻見屏幕裏出現了一個發際線有些著急的中年男人，他雙手交握著坐在紅木製的書桌前，背景的裝潢相當考究。
隻見他有些拘謹地正了正他的衣服，然後說道：“Rachel，好久不見了，我是爸爸。”
等待錄製的練習生們一片躁動——
“天哪，我隻聽說她家有錢，沒想到有錢到這個程度啊！”
“這不是那位金總嗎？搞房地產的那個金世正！”
“所以金金其實是金瑞秋嗎？她爸也管她叫Rachel！”
“原來是真的大小姐！”
“……”
金世正依然一副拘謹的樣子，說話也不怎麽自然，像是在照本宣科的棒讀，可是一字一句卻都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真心。
“你離開家已經四年多了。你去做什麽我都不在意，隻要你喜歡就好。”
“現在你要做偶像，爸爸是全力支持你的，不過你也不要有太大壓力嘛，出不了道大不了回家，爸爸還養得起你。”
“開心就好。”
金金哭笑不得地坐在高腳凳上，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角淌了下來，滾進了衣領。
她重新坐回到於錦鯉身旁，過了好久才平定下來情緒。
“你爸為什麽管你叫Rachel啊？”有好奇的練習生湊過來問她。
“我小時候一直在英國，家裏的保姆講英語。”金金像是想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一樣，說道，“小時候我爸爸叫我Rachel我才答應。”
“你是金瑞秋吧，那個在國外學音樂的大小姐。”
終於瞞不住了，金金心道。
她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回應道，“對，我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於錦鯉像鴕鳥一樣埋下頭，把臉頰貼在大腿上抱膝坐在那裏，直到一聲“於錦鯉”把她重新拉回了現實中。
“下一個，於錦鯉——”
她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就連膝蓋都在微微打顫。
上一次這麽緊張是什麽時候，於錦鯉已經不記得了，她隻覺得自己坐在高腳凳上等待來自家人視頻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坐在刀片上一樣。
這一次，她的親生母親會給她怎樣的致命一擊呢？
於錦鯉不敢去想。
麵前的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於錦鯉閉上了眼睛，像是要接受一場嚴苛的審判。
然而——
“於錦鯉練習生你好，希望你在節目裏過得還算順利。”
那不是於媽媽砂紙似的粗糲的聲音，而是……
一個熟悉的男聲。
於錦鯉把眼睛睜開了一點小縫，然後驟然睜大，雙眼瞪得圓圓的。
視頻裏是天河娛樂頂樓的那間辦公室，通透的落地窗都還是熟悉的樣子。
年輕的男子認認真真的穿好板正的白襯衫，坐在他姐姐原來的位置上。他臉上的棱角要比於錦鯉印象中鋒利一些，狹長的眼睛和明晰的下頜線依然勾勒出一副狐狸相。獸齒一樣的小虎牙還在，可是卻再也沒了當初笑起來人畜無害的小獸一樣的樣子。
“無論如何，我們一直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我們一直都知道，你對舞台的熱愛。”
“去做你喜歡的事情吧。”
“我們一直相信你，也尊重你的選擇。”
視頻很短，一共隻有幾十秒。
在那幾十秒的時間裏，於錦鯉眼中的卻並不是視頻裏那個西裝革履坐在頂層辦公室裏的小李總，而是兩年前，陪她跨越上百公裏距離回家簽合約的那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還未褪去少年般青澀感的李緣木。
是那個一把推開她脆弱的家門，擋在她麵前的李緣木。
李佳木的話好像還在耳畔：“公司其實本不想讓你在這個節目裏出道。”
“可惜天河娛樂現在的李總叫李緣木，不叫李佳木。”
天河娛樂現在的李總尊重她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