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主題曲舞台搭建的空當時間,練習生們終於得到了一兩天喘息的時間。於錦鯉卻始終提著一顆心,放不下主題曲C位的定奪。
於錦鯉倒頭癱在床上,想起來還沒有給錦鯉換水,於是又爬起來抱著充當魚缸的大號杯子往洗手間去。
一枚鱗片赫然躺在杯底。
怎麽回事?
於錦鯉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聽見兩聲叩門聲,便趕緊揀起鱗片換好水。金金已經過去給選管姐姐開了門。
“節目組沒組織統一觀看放送,你們拿我手機看吧。”
選管們在節目組的授意下,監督練習生們觀看成片。
《象牙塔》已經播出將近一個星期了,她們忙不迭點開第一期視頻,圍坐在一起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
節目的最開始是沙畫的象牙塔——
“如果說中國的女團市場是一片荒漠,我們希望能在這裏築起一座象牙塔。”
“奧古斯丁引用《雅歌》中的‘象牙塔’一詞來代指不受世俗觀念影響的、純主觀幻想的淨土。”
“這一次,沒有內定,沒有劇本,一切都由你來選擇。”
貼著姓名牌的女孩們穿過長長的回廊,在塔上落座。一百個女孩,自然不可能每一個練習生都捕捉到,除了有爆點的幾個練習生,其他人都是鏡頭寥寥。
這一把,賭對了。
不出於錦鯉所料,從她進到這個棚子到登上塔頂在王座落座,全程跟進的畫麵幾乎一點沒掐。鏡頭有是有了,觀眾給出來的回應卻不那麽樂觀。
“她不是那個莎利亞嗎!”
“天哪她一個演員,哪來的自信坐王座!”
“王座哪是那麽好坐的!”
“她要是待會兒測評不是A級該多尷尬!”
“追過南韓選秀的都知道,坐王座沒什麽好下場!”
“她丟下隊友非得去坐那個王座,真沒團魂!”
“……”
節目播出已經將近一周了,彈幕已經蓄積了厚厚的一層,金金偷眼看了一眼於錦鯉,收回了想要關掉彈幕的手。
導師陣容公開,金金的眼睛黏在陳敬夏身上,再也移不開眼。
初評級很快播到天河娛樂,金金感覺到同寢室天河娛樂所屬的三人都不由地向前傾了傾身子。
背景音樂《Instruction》響起,於錦鯉看著這首歌被亂七八糟的分鏡剪得七零八落的,練習生們的臉都給了獨鏡,動作反倒是有些被忽視了。
因為坐在王座,她一上場,視頻裏的彈幕就一下子厚了起來。
“妹妹真漂亮,可惜傲了點。”
“這個卡點,這個力度,她不應該傲嗎?”
“天河就是天河。”
“這發音真寒磣,沒學幾年英語吧。”
“做偶像又不是一定要會英語,這個唱跳實力絕對是A。”
“她就該坐王座。”
“……”
可是她偏偏就沒有得A。
節目組把她落座王座的片段保留得十足十,卻剪掉了她的BATTLE片段。
他們剪掉了她發揮穩定、唱功紮實的聲樂部分,剪掉了她遊刃有餘、拉開巨大差距的隨機舞蹈,卻留下了兩人都事先接觸過的《倔強》。
“這首歌不算是隨機舞蹈。”導師們誇讚她的評論被剪得一幹二淨,卻獨獨留下嚴丹池這一句話。
再加上緊接著的RAP一輪於錦鯉一個字都沒有唱出來,彈幕一下子炸開了鍋。
“還以為她有多厲害,舞蹈也就僥幸押中了題,RAP唱都唱不出來,誰給她的勇氣去坐王座?”
“韓詩音原來也是天河的吧,真是一屆不如一屆啊,天河也衰落了。”
“真是爬得越高摔得越慘啊,導師還給B真的是給她麵子,她一點都不會RAP,要我就給D了。”
“原本路人好感,可惜坐了王座,真是敗好感。”
“一點也不知道謙虛。”
“……”
於錦鯉看著滿屏幕指責她的言語,心裏悶悶的。
明明,不是那樣的啊。
她坐在王座隻是想讓人看到她啊。
她的聲樂和隨機舞蹈都做得那麽好,為什麽偏偏沒有人看到呢。
為什麽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就這樣輕易地口出惡言呢。
後麵的片段在她眼前浮光掠影地略過,上輩子網上的那些指責的評論一條接著一條的浮現出來。這麽多年過去,她竟然還記得清清楚楚。
她已經這麽努力了,為什麽還是不能被認可呢?
“第二期今天晚上八點就播出了,根據反響明天應該就能確定主題曲C位了。我明天再過來。”
視頻放完,於錦鯉恍恍惚惚地送走選管姐姐,一頭栽倒在床上。
第一期正片一共兩個小時,她一個人就獨占二十分鍾,因為她的莎利亞打出了名氣,節目組用她當噱頭給足了分量。同寢室的三個人出現的時間加在一起都沒有她一個人多,她們也隻是在夾縫中尋找自己無果以後便都放下了。
《象牙塔》雖然並沒有節目組說的那樣有如世外桃源,但是完全封閉的園區隔離了外界的風言風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片淨土。
幾個人圍坐著看視頻的時候金金就感受到了於錦鯉異樣的情緒,現在看到她頹然的樣子,越發放心不下。
這個女孩表現得太完美了。她有落座王座的魄力與勇氣,她有千錘百煉得來的實力與底氣,她站在舞台上遊刃有餘、問心無愧,她犧牲自己的時間與精力去幫助她的對手……
她堅硬的外殼在外界的評論下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一顆柔軟的心被傷的千瘡百孔。
金金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被子,沒有忽視她顫動的睫毛和枕套上淚水流下的點點水跡。
這就是獲得鏡頭的同時所必須承受的代價嗎?
如果這樣……
不,即使這樣,她也不願意默默無聞。
當你不是第一名時,你的對手是第一名;當你是第一名的時候,你的對手就是所有人。
她不甘平庸,可是坐在那個位置,實在是太難了,太苦了。
於錦鯉蜷縮在被子裏,緊緊地抱住自己。
封閉錄製中的女孩們不知道的是,《象牙塔》播出以後一炮而紅。塔羅視頻的大力推廣成為助燃劑,使得節目的影響力打破了小眾文化的圈層,引起熱議。卷入其中的不僅僅是主辦方塔羅視頻、練習生以及背後的經紀公司,台麵下的資本博弈、粉絲爭鬥、輿論炒作都已經迫不及待的幾欲踏入戰局。
《象牙塔》裏的少女們對外界的風起雲湧,暫且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