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覺醒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想要天河！”
李緣木已經數不清這是自己第多少次拒絕接管公司了。
“你已經不是孩子了，小時候你愛玩我不管你，因為你是弟弟，有什麽事還有你姐姐替你頂著。現在你大了，你姐姐要嫁人了，現在撐起天河的必須是你……”
李緣木坐在會議桌的一頭，隔著長長的紅木桌，左耳進右耳出地聽著他爸苦口婆心的勸導。饒是李天河嘴皮子翻飛，唾沫星子飛濺也絲毫沒見成效。
李佳木比他大十歲，一直以來把天河娛樂料理得條條是道，根本用不著他做什麽事。他也就隨便在藝人開發部掛個名，第一次帶回來能入她姐眼的素人就是於錦鯉。
“這麽多年來你爸為的是什麽？不就是你和你姐嗎？現在你姐要嫁出去了，我這麽多年來的心血留給你，你把我這些都當什麽？大風刮來的嗎？”
“那就讓姐姐帶著公司嫁人唄。”
李天河氣得話都說不上來，咬牙切齒地指著他，“你不要，也好，省得你禍害我這公司……”
叮——
李緣木偷眼瞟一眼他爸氣極的樣子，在桌底下摸出手機——是他姐的微信。
沒有半句廢話，隻有兩段幾十秒的視頻。
一段是海選的時候於錦鯉手忙腳亂跳不來隨機舞蹈的倉皇模樣，另一段則是她進公司第二個月的月考核記錄，紮實的基本功儼然成型。
李天河的話還在耳畔，“你不要，我把公司留給你堂哥，鶴軒那孩子比你上進多了，他早盯著天河這麽久我都沒給他。現在我也不求爺爺告奶奶地讓你收著公司了，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李鶴軒？這個垃圾竟然在他爸這裏評價這麽高！
他堂哥李鶴軒比他年紀長個五六歲，從英國留學回來以後不知道著了什麽魔非要做女團。接連搞垮了幾個小公司，浪費了一茬又一茬姑娘的青春也就算了，管理公司期間甚至還要求旗下練習生陪聊陪酒甚至陪睡。他甚至還看見過他助理帶著他自己公司剛簽下沒多久的小藝人去墮胎。
他爸是瞎了眼才要把天河留給這麽個垃圾！
可是這些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他早就打定主意離開公司，從此無拘無束，再也沒有人能管他。
然而——
“你舍得嗎。”
李佳木突然沒頭沒腦地在微信上給他發了這樣一條消息。
是啊，他舍得嗎。
他在公司裏渾渾噩噩地混了這麽久，對所有事務都不上心，唯獨在那個女孩身上看到了無數的可能性，他舍得把好不容易挖掘出來的這塊原石，就這樣輕易地扔給他堂哥肆意處置嗎？
他對得起那個女孩的努力與信任嗎？
“爸，對不起。”李緣木終於出聲打斷了李天河的氣話。他一改往日懶懶散散的閑散模樣，像是突然從一個偷穿大人西裝的少年變成了個一隻腳踏入社會的青年才俊，狹長的眼角挑向發根，頗有幾分李佳木一樣的老練味道，一瞬間嚴肅正經起來的氣勢讓李天河有些刮目相看。
“給我一年時間，一年以後，我和李鶴軒公平競爭。”
兩鬢斑白的李天河看著他這個素來疼愛的老來子，一時間好像看到了大女兒李佳木初入職場時候淩厲的衝勁，又好像看到了幾十年前那個雄心壯誌的自己。他就知道他這個兒子不是什麽閑雲野鶴，這是一隻沉睡的雄獅，多少年睡眼迷離地過去，他終於有了蘇醒的跡象。
“好，一言為定。”
“兄弟你這是要改邪歸正回家接管公司了？”
離開父親辦公室的李緣木不客氣地拍掉發小鄭子期搭上他肩膀的爪子，撇撇嘴，“什麽叫改邪歸正啊，我家的公司我自己管應該的。”
“誒喲這不像你啊，是不是看上公司裏哪個小姑娘了？”鄭子期是典型的花花公子模樣，人前西裝革履裝得人模狗樣，人後花襯衫金鏈子，每天懷裏摟著不一樣的漂亮姑娘。這回難得顧及著兄弟收斂了點，卻還是嘴欠了幾句。
“我就是……”李緣木想到那個瘦瘦小小的女孩，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好不容易從泥沼裏撈出來一把金子，舍不得丟回去了。”
他一個人穿過辦公區，從大樓頂一口氣下到最底層，把監控室的員工通通遣出去，席地而坐，在黑暗中打開整理出來的於錦鯉單人的排練影像。
瘦瘦小小的女孩一個人在練習室裏無數次重複著同樣的動作，汗水打濕額發，眼睛亮亮的。
這個孩子是他撿回來的，隻要他在天河一天，就一定會對她負責。
第二天清晨李佳木跟著工作人員到監控室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
她向來養尊處優的弟弟側臥在監控室布滿灰塵的地上，襯衫扣子一口氣係到最上麵一顆。光線微弱的監控室沒有開燈，一麵牆上的四塊屏幕依然播放著於錦鯉兩個月來的練習室監控。李佳木“啪”地一下按下開關，突如其來的強光使李緣木悠悠轉醒。
他定睛看到他姐的身影，絲毫不見意外。
“我確實舍不得。”
小少爺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邊上圍了一圈的工作人員摸不著頭腦，隻有李佳木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回應的是微信上的消息。她這個弟弟，終於要認真了。
與此同時，於錦鯉已經穿戴整齊，跟在陳月半身後，經過F級的練習室，終於推開她晝思夜想終於得以進入的D級練習室的門。
——空無一人。
D級隻有她和陳月半兩個人。
態度有問題的練習生都留在F級遲遲不動窩，而途徑D級的練習生都已經升入更高的等級。這個空空的練習室這一看好像和她原來所在的F級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區別。
而真正的差別——
“你好，我是聲樂老師陳靜。”
挽著發髻的聲樂老師輕輕叩門進來，緊隨其後的工作人員推進來一台電子琴。
她終於有了開口唱歌的資格，於錦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