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離了心
“你想出宮去見男子？這怎麽可以，堂堂公主怎可以拋頭露麵？”莊妃緊皺眉頭，感覺不妥。
百裏鳳琴挽住莊妃的胳膊，輕微搖晃撒嬌，“母妃，您就應了我吧。再過不久就是遊船會，到時候京城各大青年才俊都會參加，我到時候就去偷偷瞧他們一眼，絕不會拋頭露麵。”
“母妃……母妃最疼愛琴兒了，琴兒不想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人。”
百裏鳳琴微微垂下臉，滿是憂傷的神色。
自古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就連公主也不例外，皇室的幾位公主都被送去他國和親了，隻有她因為腿腳殘缺，才一直留在宮中。
莊妃心疼看自己女兒，看到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一軟，點頭同意，“行吧。”
百裏鳳琴抬起臉，“母妃，您答應琴兒了？”
“不過隻許在遠處看一眼，不得鬧出事端，知道了嗎？如果鬧出一點動靜，以後就再也不準許你出宮了！”
“琴兒知道了。”百裏鳳琴微微一笑，把頭靠到莊妃懷裏，“母妃你對琴兒真好。”
莊妃無奈，拍了拍她的後背，“母妃隻希望你能好好的……”
“琴兒會的。”
在莊妃看不見的地方，百裏鳳琴眼中閃過異色，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讓裴遠迎娶她，一定會過得比誰都好。
……
另一處，公主殿。
百裏月從昏迷中醒來，經過調養，身子已經恢複如初。
殿裏的宮女們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大聲說話，生怕刺激到她。
百裏月朦朦朧朧間，腦海中閃過記憶片段，有些事情她想不起來了。她隻記得自己要去禦花園找靜姝，然後在路上看到了一個昏迷的女子，想把女子扶進房裏。
那之後就有點記不清了，記憶朦朦朧朧的。
她詢問身邊的老嬤嬤發生了什麽，老嬤嬤隻說她落了水，其他的一概不知。
但是她明明看到了容明軒……
容明軒抱著她，在她耳邊一遍遍說著：月兒，沒事的，沒事的……
百裏月睜大了眼，看著床帳，這幾日她都沒有睡好，仿佛忘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明明該記得的，卻是想不起來了。
“我想去池塘邊走走。”
或許去了落水的地方，就能想起來了。
老嬤嬤聽了臉色微變，“公主，千萬不要想不開啊……太醫說過您的身子虛弱，已經禁不起折騰了。求公主聽老奴一言……”
老嬤嬤抹了一把淚，看到十三公主日漸消瘦，她感到心疼。
十三公主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公主開朗天真，笑聲清脆，但是現在已經很久沒看過公主笑了。
百裏月搖了搖頭，“嬤嬤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就是想去看一看，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
老嬤嬤不肯答應。
百裏月隻能道：“不然由嬤嬤陪著我去可好？”
老嬤嬤這才肯應下，陪她一起去池塘邊看看。
百裏月一步步走向池塘，一路上沉默，她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的池塘，又是怎麽落水的。在她的記憶裏，明明是準備扶女子進房。
忽然間，記憶中一幕閃過。
她在扯著容明軒的衣裳。
百裏月猛地瞪大眼睛，她想到了什麽，她竟然在扯容明軒的衣裳，扯了一大半，然後往他身上撲去……
百裏月站住腳步，眼睛睜大，不敢置信。
老嬤嬤緊張看著她，“公主……”
百裏月怔怔往池塘邊走去，看到波光粼粼的水，她想起來了，是容明軒帶著她跳進了池塘裏。
記憶浮現在腦海，一瞬間她百感交集，內心混亂，不知是何種感覺。
她在房裏聞到了一絲古怪的氣味，之後意識不清，渾身發熱，是容明軒再一次救了她。
百裏月垂下眼，睫毛發顫，“嬤嬤，我那天……真的隻是落水嗎？”
“是啊。”老嬤嬤回答，對於容將軍的事情隻字不提，容將軍吩咐過，不要告訴公主。“公主，您不要多想，好好養身體。”
老嬤嬤話語越來越遠，她聽不見了。
她的腦海裏滿是容明軒著急的模樣。
她原本非常討厭容明軒，厭他身上冰冷的血腥味，但此時想起他，卻是鼻頭一酸想要落淚，淚水不由自主的劃過臉龐。
老嬤嬤立刻遞過去帕子，“公主，您怎麽哭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有，沒有……”百裏月搖頭，抹去淚水。
這時，遠遠地冷嘲熱諷聲傳來，“這不是月兒妹妹嘛。”
百裏月抬起臉，看到麵前緩緩走來的人，一時想不起來是何人，直到看見麵前女子瘸拐的腳步，才想起來，是八公主。
“百裏鳳琴？”
百裏月一臉驚訝，許久未見，都差點忘了這位八姐姐的存在。
百裏鳳琴緩緩走來，盡量讓自己走的平穩，但依舊能看出來腿腳瘸拐。她懷抱著雪白的兔子，是來帶兔子出來吹吹風的，沒想到在池塘邊遇到了百裏月。
兩人同為公主，但脾氣不合，爭吵過許多次。
百裏鳳琴冷冷一笑，“月兒妹妹還有閑心逛湖啊，四皇兄死了還不到一個月吧……”
百裏月聽了臉色一黯，內心感到刺痛。
老嬤嬤立刻勸道：“公主，這裏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
看到百裏月消沉的模樣，百裏鳳琴更為來勁兒，“四年不見，宮裏發生了許多事情啊，真沒想到貴妃娘娘竟然被送出宮了……如今宮裏頭隻剩下月兒妹妹一個人了呢。”
“月兒妹妹若是感到寂寞的話，可以來找姐姐說話啊。”百裏鳳琴笑的得意。
百裏月臉色蒼白，失去血色，肩膀微微顫抖。
老嬤嬤上前扶著百裏月，低聲道：“公主，您的身體不好，太醫說了不能受風，還是回去吧……”
百裏月默不作聲，在老嬤嬤的攙扶下轉身離開。
百裏鳳琴冷冷看著百裏月離去的身影，冷哼了一聲，“風水輪流轉啊，想當年她仗著武貴妃的勢力嗬斥我，如今還不是得夾著尾巴做人！”
百裏月從此在宮裏失去庇護，除了一個公主身份外，什麽都沒有。
百裏鳳琴的眼中流露出痛快之意。
當年她不過是用鞭子抽打了百裏月貼身婢女，百裏月竟然找上門，咄咄逼人，甩了她一巴掌。她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巴掌的疼呢。
不過是區區一個賤婢而已，打了就打了，竟然還敢來嗬斥她？
“百裏月，如今沒了武貴妃，沒了四皇子，看你還能做什麽！”
百裏鳳琴冷聲道，緊盯著百裏月的背影，直至看不見了，才淡然道：“走吧，我們回去。”
*
幾日後，裴府。
林依瑤的臉色愈發憔悴難看，她坐在銅鏡前，撫摸著脖頸上猙獰的傷疤。
這是林青青想要殺她，在她的脖子上深深劃出的痕跡。
她僥幸撿回了一條命，但是從那之後一直在做噩夢，夢裏林青青來向她索命，死死掐著她的脖子，問她為何還不死。
她開始變得瘋癲，大半夜驚醒，大呼小叫。
院子裏的漸漸傳言她得了失心瘋。
但其實她沒有，她隻不過是受到了驚嚇，沒有安全感，內心很希望裴遠能來陪陪她。
她跟裴遠成親以來，說過的話屈指可數，明明是夫妻，卻形同陌人，從沒有在一張床上睡過覺。
現在她漸漸感覺到裴遠心裏有了別人。
是八公主。
女人的直覺非常可怕，她能感覺到裴遠非常在乎八公主，八公主來尋她時，冷冷說的話，也是隱隱對她抱有敵意。
想來他們早就已經苟合。
林依瑤握緊拳頭，不知是什麽心情，她嫁給了裴遠，從此能仰仗的隻有裴遠一個人，裴遠就是她的天，但是現在天要塌了。
林依瑤喚來翠兒，翠兒是她從林家帶過來的婢女。
“翠兒，我有件事要吩咐你。”她從手腕上摘下翠綠的鐲子，塞到翠兒的手裏。
翠兒惶恐，不敢收下，“夫人，奴婢不能收……”
“沒事，你收下，我要你去打聽一件事。”
翠兒這才接過鐲子，抬起臉看向自家夫人，“夫人要打聽什麽事？”
林依瑤握住翠兒的手，低聲道：“八公主。”
“八公主與老爺有沒有見過麵，你去偷偷打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夫人，這……”翠兒驚得抬起頭，打聽公主的事情，會不會得罪公主殿下，她可不敢這麽做。
林依瑤緊緊握住翠兒的手，“我能信任的隻有你了，我們主仆多年，翠兒，你就幫我這一次吧。”
翠兒內心猶豫不定，想要拒絕，但是看到夫人的臉，拒絕的話語說不出口。
最後點了點頭，“奴婢知曉了。”
林依瑤放開手，整個人臉色黯淡下來，坐回木椅上。
要是真打聽出裴遠與八公主的事情，那麽她該怎麽辦？
林依瑤身體發顫，不知所措，像是被丟棄在街邊的乞兒，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是該去找裴遠質問？還是乖乖地給八公主讓出位置？
翠兒看了眼林依瑤搖搖欲墜的身形，咬了咬牙，握住手鐲，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