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不當絆腳石
“這怎麽能行！應該讓大夫過來診脈才能安心，夫人說了，少爺一醒來就差人去通報夫人……”雀兒嘰嘰喳喳一股腦把話全部說出來。
她擔心了整整兩日，寢食難安，如今少爺醒來可把她激動壞了。
寧風聽到雀兒的話臉色一黯，半垂下眼。
“不要去，我醒來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這是為什麽？”雀兒不解，少爺醒來明明是好事，但少爺的臉色不太好看，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寧風緩緩鬆開手，吐出一口濁氣，隨後睜開眼問道：“雀兒，你是聽我的命令，還是聽大夫人的命令？”
雀兒不暇思索，立刻回答：“當然是聽少爺的！奴婢的命是少爺救的，當然要為少爺做牛做馬。”
“那就好。”寧風勉強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澀沉重，“雀兒，我能信任的人隻有你了，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雀兒注意到寧風的臉色不大對勁兒，也跟著凝重起來，“請少爺吩咐。”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隨後咯吱一聲，房門推開。
寧風順勢躺下去，閉上眼，裝作昏迷的樣子。
“雀兒，少爺醒了嗎？方才在門外好像聽到了少爺的聲音……”老嬤嬤走進來，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雀兒一怔，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少爺還沒有醒。”
老嬤嬤皺眉，她方才明明聽到了大少爺的聲音，但是推門走進來，大少爺還陷在昏迷中，沒有蘇醒。
怎麽會這樣，難道是聽錯了？
雀兒擰了一把自己大腿，痛的眼淚汪汪，“少爺什麽時候會醒來啊……大夫明明說兩三日就能醒來，要是少爺有個三長兩短……”
“嘶——你這丫頭盡說胡話！”老嬤嬤臉色大變，大聲怒斥。
雀兒立刻住口，眼淚直掉，傷心極了。
“是奴婢說錯了，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醒來的！”
老嬤嬤看到雀兒哭的傷心，便沒有多想，剛才肯定是聽錯了，要是大少爺醒來了，雀兒這個丫頭開心還來得及，怎麽可能流淚呢。
如此想著，老嬤嬤舒展開眉頭，道：“你好好伺候著，等少爺醒了，第一時間到夫人這邊稟報。”
“是。”雀兒順從應了一聲。
老嬤嬤離開，屋內再次恢複平靜。
裝昏迷的寧風睜開了眼。
雀兒立刻抹去眼角的淚水，湊過去，小聲道：“少爺，奴婢這麽做對不對？”
寧風臉色溫和點了點頭，“你做的很好。”
雀兒笑了笑，她雖然不知道少爺心存著何種心思，但少爺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蘇醒的事情，那麽她便替少爺隱瞞。
“對了，少爺要吩咐奴婢做什麽？”
雀兒跪坐在床邊，眼睛眨了眨，認真看著寧風。
寧風臉色憔悴，目光深處黯淡，沉默了好一會兒，用沙啞的聲音開口，“帶我離開寧府。”
……
屋內寂靜，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雀兒的眼睛一點點睜大，震驚的差點喊出來，好不容易才壓低聲音，“什麽？”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帶我離開寧府。”寧風一字一句複述，雀兒聽得清清楚楚。
雀兒張大口，“少，少……”說話差點咬到舌頭，痛的眼淚汪汪。好不容易才把痛意忍下來，瞪大眼睛看著寧風，“少爺您說什麽？您要離開寧府？！”
“對。”
寧風的臉色平靜，已經做好了決定。
“這怎麽能行，大夫說了，少爺您一定要靜養身體，不能外出吹風的！”雀兒擔心少爺身體，平時做個轎子都咳嗽，如今昏迷剛醒，身體更是虛弱。
寧風神色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他其實早就醒了。
不過整整躺在床上一日，才睜開了眼。
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母親和洛七，母親要謀反，而洛七要阻止這一切。
他勸服不了母親，那麽……至少不該成為累贅。
母親謀反的罪名揭發，整個寧府都會被牽扯其中，無法善終。洛七很可能會因為顧忌他，而不敢下手。
他不能成為洛七的絆腳石，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讓其他無辜的人枉死。
寧風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已經決定好了，要離開寧府，去外麵散心。”
雀兒看到寧風的臉色，知道少爺一旦下定決心，誰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雀兒，我自從八歲落水起，就沒離開過寧府。外麵有好山好水，我從沒親眼看過……我知道我的時日不多了，不想在寧府了卻殘生……”
“少爺……”雀兒的鼻頭一酸，眼眶泛紅，“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會帶少爺去外麵看看！”
寧風溫和一笑，摸了摸雀兒的頭。
“可是，我們該怎麽出府？沒有夫人的命令，誰都不能隨意出入的。”雀兒抬起臉，神色憂愁。
自從少爺昏迷之後，府內的守備嚴格了起來，不許任何人隨意出入，必須有大夫人的命令才行。想要帶少爺偷偷離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寧風的目光一沉，“告訴薑姑娘，她肯定有辦法。”
“是。”雀兒點點頭。
日中，雀兒就以請大夫為由出府，去給薑姑娘帶話。
薑靜姝聽到寧風想要出府的請求，感到頗為驚訝，寧風身體虛弱，根本承受不了舟車勞頓，竟然要出門遊玩。
“寧大少爺真是這麽說的？”薑靜姝問道。
雀兒點點頭，“是的，少爺想出去看看。”
薑靜姝想了想，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不禁皺眉，“為何要我帶他出府？難道是想隱瞞著寧府的人，偷偷出府嗎”
“正是如此。”雀兒連連點頭。
“連寧夫人也要隱瞞著嗎？”
“是的。”
“……”薑靜姝沉默，若她猜的沒錯，寧大少爺應該不是去遊山玩水，而是離開寧府，不當洛七的絆腳石。
洛七對寧風的感情很深，在寧府中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他，要不然也不會把如此重大的秘密告知他。
寧風知道洛七的心思，為了不讓洛七猶豫，準備離開寧府，給他騰開一條路。
薑靜姝沉默了好一會兒。
寧大少爺如此深明大義，為洛七著想，要是洛七知道了，內心肯定更加愧疚。
寧夫人謀反的罪名一揭發，整個寧府都難辭其咎。寧風也會受到迫害。
薑靜姝久久沒回答，雀兒忐忑不安看著她，絞著衣裳。不知道薑姑娘會不會答應，帶少爺離開寧府可不是件容易事。
要是薑姑娘不答應，那麽還得另外想辦法。
過了好一會兒，薑靜姝才頷首應下，“可以。”
“薑姑娘同意了？真的要帶我們少爺離開寧府？”雀兒欣喜，燦爛笑了起來。
“對，我會帶你們少爺離開。”
“太好了！”
雀兒不知道其中深意，隻知道少爺能出去遊山玩水了，看看以前從未見過的風景，發自內心為少爺感到開心。
“奴婢這就去回稟少爺，不知道薑姑娘什麽時候帶少爺離開呢？”
薑靜姝想了想，“此事還得做準備，明天夜晚吧。”
“那好。”雀兒雖然不知道為何要把時間定在晚上，不過歡快的同意。
雀兒走後，薑靜姝喚來冷雪，讓她去鐵雲閣挑選幾名武功高強的人，明天夜晚偷偷潛進寧府，把寧大少爺帶出來。
寧府如今守備森嚴，但八成的人都在守著洛七所在的院子，其他院子守備疏忽，應該可以得手。
冷雪應下，去鐵雲閣挑選人。
等吩咐完事情後，薑靜姝陷入苦惱，不知道該不該把消息通知給洛七。
“洛七知道此事嗎？”
“我這麽做，到底對不對？”
薑靜姝苦惱了好一會兒，最後落下心。這是寧風的決定，寧大少爺肯定也是糾結過後下的決定，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幫助寧大少爺。
*
雀兒回去寧府，稟報給寧風。
寧風點頭，臉上沒有過多神色，他知道薑姑娘一定會幫他，他現在能信任的人隻有薑姑娘。
“薑姑娘可真是好人呢。”雀兒感歎，薑姑娘人美心善，一點小姐架子都沒有，還溫和與她說話。
寧風笑了笑，“她確實是好人，幸好洛七的身邊有她。”
洛七獨自一人承擔了太多，接下來要承受的更多……
如果換做是他，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下來。
幸好洛七身邊還有薑姑娘，薑姑娘聰慧，善解人意，一定會理解洛七的。
“少爺，我們出府之後要去哪兒？京城附近有天目山，聽說景色非常優美呢……”雀兒開始做離開寧府後的打算，一定要帶少爺去最美的地方。
寧風應和，“好，那就去天目山。”
……
翌日夜晚，夜黑風高。
冷雪帶著幾個武功高強的人悄然潛入寧府。
寧風的院子裏，雀兒點亮油燈，打開窗戶，有些忐忑不安的望著外麵。
薑姑娘說夜晚會帶少爺出府，但是怎麽帶少爺出去，這些都不知曉。
“什麽時候會來呢……”
雀兒喃喃自語，望著外麵黑夜。
這個時候燭火跳動了兩下，幾道黑色身影忽然從窗戶闖了進來，雀兒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喊，黑衣人中其中一人眼疾手快捂住雀兒的嘴。
“嗚嗚……”雀兒咽唔。
黑衣人拉開麵罩，冷言道：“是我。”
“……冷姑娘？”雀兒看到熟悉的臉，才安下心。麵前的人是薑姑娘身邊的婢女，薑姑娘的人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