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穆嫣死了
穆嫣乘著馬車到了寧草堂，府裏寂靜，連個可使喚的下人都沒有，平時都是由陶啟明和管家打理府邸。
不過這也方便了她行事。
穆嫣走下馬車，吩咐道：“你們都在這兒等著。”說完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
寧草堂並不是很大，穿過前廳和長廊到了後院房間，門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推就開了。
苦澀的藥味彌漫在空中，憔悴身影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緊閉著眼。
穆嫣一下子看到病重的寧洛七，眼中一亮，堂堂寧洛七竟有如此虛弱的時候。
“洛七？”她輕聲呼喚。
躺在床上的人睫毛微微顫動兩下，但沒有睜開眼。
穆嫣輕手輕腳走過去，俯瞰憔悴的人，故作擔心狀，伸過去手，“洛七，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很難受？”
手落到他的脖頸上，袖子裏冰冷寒芒閃過，隻要有心思，輕薄的刀刃就能劃過他的肌膚。
穆嫣的眼中閃過一片冷色。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似乎真的患了重病，毫無反抗之力。
穆嫣的手微微顫動，內心糾結，到底要不要動手？
大人說寧洛七如同妖智，把他當成洪水猛獸，但現在看來他不過是被愚弄的傻子，連自己心愛的人都認不出來。
他真有大人說的那麽厲害嗎？
穆嫣眉頭緊皺，眼中閃過猶豫。
寧洛七躺在床上，呼吸灼熱，臉色慘白。“水……”
穆嫣盯了他許久，最後燦燦收回手，臉色冰冷，但聲音溫和道：“洛七，我給你倒杯茶吧。”
她轉身，去倒茶。
轉過身的刹那，床上的人睜開了眼，深邃的眸子漆黑。
穆嫣倒了茶水，袖子微微抖動，一粒藥丸掉進茶杯裏迅速融化。她的眸子陰冷，淡淡勾起笑容。
“洛七，來。”
她盈盈走過去，單手扶起寧洛七，“喝吧。”
摻了藥丸的茶水湊到寧洛七的唇邊，裏麵下了斷腸的毒藥，喝下去後，會整整腹痛七日斷腸而死。
這七日裏她可以用解藥威脅寧洛七，讓他道出機密。
“來……”她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但就像是這毒藥。
虛弱的人張嘴，老老實實喝下茶水。
穆嫣眼中的笑意更濃，什麽寧洛七，讓大人忌憚的人也不過如此，還不是被她的毒計放倒。
她靜靜看著寧洛七把一杯茶水全部喝進去。
喝了這麽多，怕是馬上要起反應了。
寧洛七再次虛弱的躺到床上，穆嫣站在一旁，直勾勾盯著他的臉。
一息，兩息……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穆嫣得意洋洋的臉崩裂，眼神愈發驚訝，震驚的看著床上的人。
怎麽可能沒反應？她確確實實下了毒，也親眼看著他喝了下去，怎麽可能沒反應？！
躺在床上的人呼吸平穩，一點異樣都沒有。
這怎麽可能！
穆嫣瞪大眼，眼睛牢牢定在他身上。
又是過了一炷香時間，躺在床上的人確實沒反應，中了她斷腸草的毒，竟然還能安然無恙。
“……”穆嫣臉色難看，暗下差點捏碎杯子。
她正思緒煩亂的時候，床上的人幽幽睜開眼，漆黑眸子瞥著她。
穆嫣回過神，心裏一咯噔，急忙溫柔一笑，“洛七，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寧洛七坐起身，臉色蒼白，看起來依舊虛弱不堪。
“姑娘是想問喝下斷腸草的感覺怎麽樣嗎？不怎麽樣。”他淡淡開口，臉色波瀾不驚。
穆嫣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你，你……”
麵前的人縹緲不定，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麽，從一開始見麵他就是淡淡的表情，穆嫣沒有放在心上，但現在正是他的這股神色，讓她感到心驚。
好一會兒，臉色卸下偽裝變猙獰，“你都知道了？什麽時候識破的？”
她的易容術完美，薑家的人都沒察覺出她的異樣，寧洛七是怎麽察覺到的？
寧洛七沒有說話，靜靜看她。
“嗬，真正的薑靜姝早就死了！不過放心，你也很快會下去陪她的！”穆嫣手微微發顫，內心有些恐懼，她的易容術接二連三被看穿，起初是薑靜姝，再就是寧洛七……
難道她的易容術真的破綻連連？
穆嫣的臉色崩裂，保持不了平靜。
不！她的易容是完美的！大人誇讚過她的手藝，這個世上隻有她，才能悄無聲息變化成另一個人。
她不想看到大人失望的臉色，凡是看穿她的人都要死！
她神色陰狠，暗暗把袖子裏的刀刃握在手裏，準備刺殺寧洛七。
這時寧洛七突然笑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語，“你都沒看出來，看樣子我成功了。”
穆嫣直直看著他，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對，好像感覺不對勁兒……
這種感覺……
穆嫣盯著寧洛七，陡然間眼睛瞪大，不敢置信。“你不是寧洛七！”近乎驚恐的喊出。
寧洛七手摸向自己脖頸處，隨後慢慢撕下來一層麵皮。
麵皮薄如蟬翼，撕下來後完全變了一張臉。
“你，你……”穆嫣震驚，倒吸一口冷氣，怎麽會這樣！竟然她都沒看出來麵前的人是易容的！
男子的易容術巧奪天工，手藝完完全全超越了她！
“你是誰！”
陶啟明揉了揉臉，躺了這麽久，真的快把他憋壞了。不過再想想易容，他神色激動，成功了！不眠不休鑽研了大半月，終於鑽研出了易容術！
這也多虧了麵前這位姑娘，要不是她，怕是到現在都不知道易容的要領。
他在麵皮易容上費了一番功夫，鑽研出了更神似的易容術，就算親爹親媽看了也認不出來。
“在下陶啟明，是個雲遊四海的大夫，多謝姑娘指點迷津，才讓在下的易容術更精進一層。”
穆嫣怔怔，反應不過來。
陶啟明的易容大大刺激到她，這世上怎麽會有比她更高超的人？
震驚，恐懼，惱怒……複雜情緒瞬間湧上頭。
穆嫣神色一冷，這個人必須死！他絕不能存在於這世間！她握住刀刃，準備刺過去，但提刀的刹那——突然心口氣血翻湧，抑製不住腥甜，哇的吐出一口血。
血是漆黑腥臭的。
她中毒了。
穆嫣瞬間被抽去力氣，跌倒在地。
“我中毒了……怎麽可能，我什麽時候中的毒……”她怔怔，不敢置信。她最引以為傲的就是易容和毒術，也正因為一身本事，才讓大人刮目相看。
陶啟明不好意思的笑笑，臉色人畜無害，看起來十分靦腆。
“姑娘用的毒有些太粗糙了，毒本就要殺人於無形。”
“你……”
穆嫣反應過來，怔怔抬起臉看向陶啟明。
又是他，是他下的毒！
“你到底是何人……”她近乎瘋狂，嘶吼喊出，但心口傳來劇痛，又是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怎麽會這樣，我明明看到你喝了茶，怎麽可能沒事？”
陶啟明摸了摸鼻梁，“實不相瞞，在下在配製毒藥的時候，會經常與毒草接觸，久而久之練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體質，姑娘下的毒，對在下一點用都沒有。”
穆嫣聽了怒火攻心，沒忍住吐出一口血。
嗬嗬，她被蒙騙的好慘。
不僅易容術比不過他，毒術也依舊比不過他。
她能感覺到五髒六腑漸漸化作濃水，已經沒有時間了，“你……你是什麽時候認出來的……”
陶啟明收斂笑意，一臉鄭重看她。
“從一開始。”
“咳咳……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薑靜姝？”穆嫣自嘲一笑，她本以為自己聰明絕頂，把所有人玩弄於鼓掌，沒想到自己竟是最愚笨的那個。
她虛弱躺在地上苟延殘喘，眼神恍惚，失去焦點。
“我終於知道……大人為什麽忌憚寧洛七了……”她虛弱開口，勉強扯了扯嘴角，是她太自負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想到她會死於毒下。
瞳孔空洞，躺在地上的人沒了氣息。
陶啟明靜靜看著她，眼裏閃過遺憾和悲憫，蹲下來，伸手撕去她臉上的皮，露出她原本的樣貌。
“原來是個漂亮的姑娘。”
“既然有如此美麗的臉，為何要頂著別人的臉生活呢……唉。”他重重歎了口氣，指尖撫摸穆嫣臉上的疤痕上。
他拿出一個陶瓷瓶，沾了藥膏，輕柔塗抹到穆嫣臉上，很快那猙獰疤痕被掩蓋看不見。
“女子向來是愛美的，至少走的時候，走的體麵點吧。”
另一處。
四皇子一臉冷色回府邸。
守門侍衛看到四皇子，有些震驚。殿下不是赴宴去了，怎麽突然折返回來？“見過殿下。”
四皇子看都沒看一眼，徑直走進去。
一路上見到他的人都恭敬行禮，深深低頭，不敢直視他的眼。
等走進後院，院子寂靜，沒有多餘的下人。
四皇子腳步停下，環視四周，眼神微動。漆黑的眸子深邃，閃過擔憂之色。
陡然，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出現，恭敬喊了聲，“大人。”
四皇子抬眼看去，神色平靜，“她在哪兒？”
廣禮微微一怔，隨後回答，“薑姑娘在廚房。”
四皇子轉身，抬步往廚房走去，走路帶風，氣勢冰冷。
廣禮看著四皇子的背影微微蹙眉，疑惑神色一閃而過，最後把念頭強行壓下，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