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換我的命
四皇子府邸，後院。
薑靜姝披上披風走出房門，徑直往廚房走去。暗處的護衛隻是抬了個眼皮，並沒阻止，暗中默默盯著她。
大人吩咐，隻要不出府邸的門，去哪裏都不用阻攔。
薑靜姝熟絡走進廚房，擼起袖子，開始擇新鮮的菜葉，臉色認真。
她閑來無事就會自己燒幾個菜，品相不太好，不過樂此不疲，其他人也沒有在意。悶在府裏久了，隻是燒菜打發時間而已，總不能把人關起來什麽都不讓做。
她也會親自泡茶，茶香泗溢，比京中茶館還要更清甜。
燒完菜，簡單吃了飯，就讓下人把飯菜撤下去。
等到房裏靜悄悄的，隻剩她一個人。薑靜姝的眸子微微垂下，從袖子裏拿出兩片葉子出來。這是她從廚房順過來的，誰都沒注意到她把菜葉藏在衣袖裏。
輕微揉捏過後，放到燭火上烤，沒過一會兒刺鼻的味道傳出。
薑靜姝的嘴角勾了勾，打開玉罐，把燒幹的葉子扔進去，用釵子圓潤的一頭把葉子碾碎。
“成了。”
她裝傻充愣了大半月，總算配齊了藥材。
她冒著凶險留在四皇子身邊，就是為了想找出有用的線索，平時有兩個護衛暗中監守，根本沒辦法行動，靈機一動就想出了這個法子。
她趁沒人注意，一點點集齊迷香的配料。迷香配製的粗糙，不過把人迷暈個一個時辰還是綽綽有餘的。
薑靜姝把粉末倒進香爐裏，靜靜點燃。
隨著煙霧飄出，她微微垂下眼，眼底深沉，不知在想著什麽。
淡然的香味越飄越遠，漸漸彌漫整個房間，薑靜姝拿出手帕掩住口鼻。手帕用特殊藥汁浸泡過，是迷香的解藥。
她知道兩個護衛在門外守著，隨著熏香從門縫飄向門外，他們吸入後肯定會被迷暈。
沒過一會兒，砰砰，沉悶的聲音傳來。
薑靜姝起身推開縫隙看了一眼，兩個護衛橫倒在門前。
估計誰都沒想到她會暗中集齊藥材，製作迷香，也沒有人敢在四皇子眼皮底下耍花招。
她是唯一一個如此膽大妄為，敢行事的人。
薑靜姝推開門，悄無聲息走出房間，一路穿過長廊。
四皇子府邸寂靜，府內沒有人，暗衛全部都在外頭把守，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當然裏麵的人也出不去。這也大大方便了她行事，要不然還得顧忌會不會被發現。
今日百裏夜華早早進宮麵聖，她特地選了這一天。
遠遠的看到水閣上的閣樓，薑靜姝眼中閃過異色，快步走過去，偷偷潛進書房。
一進門就聞到濃鬱的水墨氣息，架子上整齊擺放著書卷，桌子上還有寫到一半的奏章。
百裏夜華閑暇之餘就會在這裏讀書，重要機密肯定也隱藏在這裏。
薑靜姝走過去，細細看過書架上的書本。沒什麽異常，是市麵上能看見的書，還有一些珍藏典籍。再看桌上展開的奏折，一些信紙，上麵潦草寫著國家各地大事。
薑靜姝眉頭一皺，“暗中來往的書信和賬本，肯定不會放在明麵上。那麽到底藏在了哪兒？”
她的視線落在空白牆麵上。
既然不在明麵，那就在暗處了。
薑靜姝走過去，手貼著牆壁一點點摸索過去，又謹慎的敲敲牆。
前世她聽裴遠說過，四皇子生性多疑，在府邸弄了許多暗格，他們曾在一間密室裏交談過。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書房裏肯定也有暗格。
一寸寸搜尋，她目光凝重，腳步突然停頓下來。
手按壓下去，潔白的牆壁突然出現一道縫隙，方方正正的空間顯露，有誰能想到平白無奇的牆壁後竟然有暗格！
這也是她五感靈敏，敲擊牆壁時發現聲音不同，才找出的暗格。
薑靜姝神色一喜，打開暗格的門，從裏麵拿出沉甸甸的油紙包，摸著似乎感覺是書本。
是秘密賬簿？
百裏夜華暗下私養精兵，肯定有不能公開的私密賬簿。
她拆開油紙包，看到泛黃的書本，翻開一頁，工整的字跡映入眼中。
薑家經常跟錢財打交道，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賬本記錄方法。油紙包裏的書本，的確是賬本沒錯。
薑靜姝的心砰砰直跳，血氣上湧。
甚至興奮到全然沒注意背後一片陰影籠罩，男子呼吸落在她的後頸，冷聲道：“看什麽這麽有趣？”
一桶冷水潑下，薑靜姝腦海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白皙修長的手落到她後頸上，細細撫摸，好似下一刻就會翻臉，無情掐斷。
“小貓兒終於露出爪牙了……”聲音平靜，但透著冰冷。
薑靜姝了解百裏夜華的心性，他從不相信人，即便是最忠誠的屬下，也會抱著幾分警惕。
他從一開始就懷疑，暗暗監視她舉動，想看看何時才會露出原本麵貌。
薑靜姝自嘲笑了笑，淡然轉過身，抬頭迎上百裏夜華的目光。“裝傻充愣了大半月，沒想到還是輸給了四殿下。”
百裏夜華微微眯眼，好像心情愉悅。
“殿下，您會殺我嗎？”薑靜姝問道。
她的問題很傻，任誰都不會把一個威脅放在身邊，以百裏夜華的心性肯定是斬草除根，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你說呢？”百裏夜華冷聲反問。
薑靜姝故作思慮，微微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我猜不會。”
“嗬。”一聲冷笑，掐著她的脖子漸漸收緊。
薑靜姝感受到脖頸傳來的痛楚，就像那天，她差點被掐死。
她目光清明平靜，直直看著百裏夜華，“我用一個消息買我的命可好？這個消息對於殿下您來說，可比我的命值當多了。”
百裏夜華沒有鬆手，冷冷看著她，不過手沒有繼續收緊。
還有機會。
自從墜崖之後，薑靜姝可是惜命的緊，不想再白白死去了，她還想多陪伴母親，想跟寧洛七白頭到老。
“是有關廢太子的事情。”她淡淡開口。
聽到這句話，百裏夜華波瀾不驚的臉，眼皮抬了抬。
“太子馬上就要有動作了。”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百裏夜華身上氣勢陡然變冷，壓迫的薑靜姝喘不過氣來。她毫不畏懼，依舊盯著他的眼。
廢太子無權無勢，朝堂之上沒有一個站他身後的，怎麽可能有動作，百裏夜華明顯不信。
“太子妃小產了，此事壓倒了太子心中最後一根稻草，沒什麽可失去的，自然會瘋狂。他會做出最後一搏，要是賭贏了，將會恢複太子之位，權勢滔天，若是輸了……也沒什麽可失去的。”
百裏夜華的眼神變了又變，充滿懷疑。
“宋雪凝小產？”
今日他上朝，也沒聽到什麽風聲，太子和太子妃雖被關在冷宮，但有皇後暗中照料，小產這等大事自然會驚動到皇宮和太醫院。
這件事宮裏的人都不知道，薑靜姝在後院，沒跟外界接觸，她是怎麽知道的？
百裏夜華冷眼盯著薑靜姝。
薑靜姝笑了笑，“殿下，若我說，我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呢？”
“騙我的人下場很慘。”百裏夜華同樣冷聲一笑，“會生不如死。”
“要是此事是假的，那甘願任殺任剮。此事是真的，那就用這個消息換我一條命。”
“……”
書房寂靜，隻能聽到二人呼吸聲。
薑靜姝表麵逞強，實際上內心沒底，猜不到四皇子會不會答應下來這個條件。不過有一件事她很肯定，今天要是僥幸從四皇子手下逃脫，那麽要抓緊逃出府邸，不能再拿自己的命做賭注了。
過了好一會兒，百裏夜華鬆開手，雙手背負到身後。
“好，要是此事是真的，那我留你多活幾日。”
“多謝殿下。”
薑靜姝雙手奉上剛剛查找到的賬簿，這個時候不盡快交出，怕是沒命走回去。
百裏夜華淡淡瞥了眼，“你覺得我會把東西放在暗格裏？”
薑靜姝的臉色微變，“殿下真是睿智，詐中有詐。”說著，她把油紙包放回原處，把暗格關上。
“那麽我就先退下了。”
她微微點頭，盡快走出書房。
走了幾步後，回頭看向閣樓，眼底深沉。
剛才那個賬簿是真的，從百裏夜華的語氣裏就能聽得出來，方才隻是匆匆瞥了一眼，但看到上麵數額巨大，四皇子暗中野心沒這麽簡單。
他比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薑靜姝臉色凝重，不再多想，回去自己房間。
百裏夜華的臉色難以捉摸，低頭看了眼手，剛才明明能掐死她的，但不知道為何又放過了她。
肯定是因為賭注，她還有利用價值，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對，就是這樣。
百裏夜華心裏暗暗想著，鬆快許多。
沒過兩日宮裏傳出消息，廢太子妃流產了。
百裏夜華聽到後沒有多大驚訝，眼神微微閃爍，腦海裏閃過薑靜姝自信的麵孔。難道她真有料事如神的本事？
他從不信人，也不信命，但這次真真實實對薑靜姝起了好奇心。
“你是怎麽知道的？”百裏夜華找到薑靜姝質問。
薑靜姝淡然回答，“做夢夢見的。現在我的這條命保住了吧？”
百裏夜華盯著眼前漂亮的臉，“還沒完呢，說說廢太子會有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