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寧夫人的胡鬧
寧洛七的身體冷的像塊冰，臉色蒼白如紙，整整兩世，他都沒能問出口，沒想到今日意外撞破了事實。
他不是母親的親生孩兒，是從外頭帶進來的私生子，這些年來的冷言冷語，母親的恨意，全都因為他的身份。
寧伯遠扶他回房，發現房裏連個炭爐都沒有，氣惱的直跳腳。
“你們是怎麽服侍二少爺的！怎麽連個炭爐都沒有？”
“是，是……”下人戰戰兢兢。
寧洛七擺了擺手，“是我讓他們撤下去的。”
“這麽冷的天沒有炭爐，要是凍壞身子了怎麽辦，快，去拿炭爐過來！”寧伯遠語氣焦躁，臉上的擔憂不假。
寧洛七看到寧伯遠眼中擔憂，微微垂下眼，“不用了，我會回寧草堂居住。”
寧伯遠身形一滯，好一會兒，深深歎了口氣，“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婚事也不用擔心，不願意娶就不娶了，等你哪天遇到中意的姑娘了，再來跟我說。”
中意的姑娘……
寧洛七的腦海裏晃過明媚的容顏，就像冬日裏的暖陽，暖進他的心裏。但他的神色一黯，如果她知道了事情真相，不知他們之間的關係能不能如同現在。
“父親。”寧洛七喊道，聲音清冷，已經有許久沒喊過這個稱呼。
他看向寧伯遠，沉黑的眼底幽深，“我的母親是誰？”
寧伯遠沉默，緊皺眉頭，眼裏有掙紮之色，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的母親生下你後因病去世了……”
寧洛七的心裏不知是何種滋味，“所以才把我抱回府，帶到……大夫人的身邊嗎？”他已經喊不出那人是母親。
接下來他要承受的血腥風雨，背負閻王的名聲，屠戮一個個相識的人……還不如當時跟著親生母親一起死去！為何要把他抱回來呢！
寧伯遠看到寧洛七臉上的痛苦掙紮，內心沉默，伸過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母親溫柔善良，她希望你活下來，拚盡了全力保護你……把你囑托到我手上。”
“洛七啊……”寧伯遠喃喃喊道，眼神透過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人，“不論你日後做出什麽，都不會怪你，沒有人能指責你。”
這句話沉重，隱隱有些話外之意。
寧洛七猛的看向寧伯遠，想要從他眼中看出些什麽，但看了半天，寧伯遠臉色如常，並沒有特別意思。他垂下眼，把前世記憶隱藏在心底。
“大夫來了！”
這時門口的丫鬟喊了一聲，急急忙忙把老大夫請進屋子裏。
大夫診了脈，說是氣急攻心，體內虧虛，才會一時激動之下吐血，需要好好調養幾日，養心安神。
“多謝大夫，洛七這幾日就安心留在府裏休養……”
“不了，我今日就去寧草堂。”寧洛七沉默道。
寧伯遠沒有多阻攔，點了點頭，“要保重身體。”
寧洛七換了身衣裳，帶夜風離開，屋子裏清冷，擺飾簡單，就像從未有人居住過一樣。
寧伯遠掃視一圈，歎了口氣，走出院子。
走到一棵梨樹前停下，抬起臉怔怔望去，好似在追憶著什麽，“洛七跟你很像……”
另一處，寧夫人的臉色變了又變，氣的把屋子裏的東西全部都摔到地上，“休我？竟然敢威脅我？”
“就因為外室生的孩子，處處與我作對！當年他寧伯遠落魄淪落街頭時，是誰給了他飯吃？是宋家！我為了他傾盡全力，助他考科舉，打通官路，成了太傅……沒想到啊沒想到……“
“竟然在外頭私養了外室，還把孽障帶進門！”寧夫人狠狠一拍桌子，手震的生疼。
寧伯遠以為趁她生下死胎，虛弱時，把孩子抱到她身邊就能瞞天過海，殊不知看到孩子的那瞬間，她就知道，繈褓裏的孩子不是她的。
她心裏幽怨，暗中不知下了多少次手，要把那孽障給殺死，但寧伯遠看的緊，要是光明正大弄死，肯定會心裏怨恨，必須要弄成事故才行。
所以她才會在結了冰的水麵上動手腳，讓那小孽畜墜湖而死。
沒想到墜湖的不是小孽畜，而是她的風兒！她的風兒……從此落下殘疾，身體薄弱，命不久矣。
想到這裏，寧夫人心如刀割，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為什麽小孽畜會運氣那麽好，為什麽落水的不是他？
心裏越來越怨恨，恨不得寧洛七千刀萬剮，從此在眼前消失。
這件事她埋藏在心底，不能說出去，更不能讓風兒知道，每當夜深人靜時，這件事就像心魔一樣折磨她。每次看到風兒時，更是愧疚難當。
“夫人，老爺那都是氣話，絕不會真的休了您的。”秦嬤嬤在一旁勸慰道，神色複雜。
“哼！他敢休我？要是敢休我，我就能讓他在京城丟盡顏麵！”寧夫人冷哼道，聲音尖銳。
“夫人……唉。”
秦嬤嬤歎了口氣，想起今日把二少爺逼迫的吐血，不禁擔憂。
二少爺的平時作為，她們這些做下人的看得清楚，夫人處處百般刁難，二少爺從沒反駁過一句，孝順的讓人心疼。
原本活潑開朗的孩子，漸漸變得沉默寡言，已經有多少年沒見到二少爺的笑容了。
寧夫人眼露寒芒，“這下小孽畜知道自己的身份，日後想再控製他就不容易了，本想讓他娶汪家小姐，為我們拉攏一些勢力，沒想到從中作梗……既然如此……”
寧夫人突然想起什麽，冷聲一笑，“嗬，他不是喜歡薑府小姐嗎，那就去向薑府提親吧。”
“夫人？”秦嬤嬤一驚。
“小孽畜重情重義，這麽多年折磨竟生生沒有吭一聲，比起折磨他，折磨他心愛的人，更讓他傷心吧。”寧夫人冷笑一聲，寧洛七敢放出狠話，足以可見那薑姓女子是心尖寵，讓那女子進寧府的門，成了兒媳之後，還不是任她揉捏！
寧夫人似乎已經預見到寧洛七心痛難忍的表情，不由得大笑出聲。
“明日就替我兒去薑府提親！”
……
薑靜姝在寧草堂等了一日，直到夕陽西下，都沒見人回來。
陶啟明更是恨鐵不成鋼，急的都沒心思打理花花草草，伸長脖子看向大門，祈禱寧洛七快些回來。
“平時整日都悶在寧草堂，怎麽偏偏今天連個影子都見不到？”
“寧洛七啊寧洛七……再不出現，薑姑娘就要跟別人跑了！”陶啟明嘟嘟囔囔著，聲音不大，但沒有遮掩，一旁的冷雪聽得清楚，冷雪麵無表情的臉上漸漸崩碎，淡淡勾起嘴角。
這時，寧草堂大門一陣急促敲門聲，護衛去開門，隻見一個樣貌靈動的丫鬟，急躁道：“我找我們家小姐！”
薑靜姝聽聞消息走出去，看到站在院子裏的平兒，平兒眼神一亮，急急忙忙跑過來道：“小姐，少爺醒來了！”
“薑恒？”
薑恒之前雖然蘇醒，不過很快又昏迷過去，大夫說身體有了好轉，近期定然會醒來的。
“小姐，趕緊回去看看吧！”
“好，我們回府。”薑靜姝點頭。
陶啟明瞪大眼，他這個烏鴉嘴，說出的話竟然成真了！薑姑娘真的要跟別人跑了！在狩獵大會時，他注意到薑姑娘對薑大少爺不一般，都能豁出去性命去保護他……
他還聽說薑府大少爺並不是薑府血脈，而是撿來的孩子……這麽說來豈不是？
陶啟明猛然看向薑靜姝。
薑靜姝不知道陶啟明心裏所想，上前道別：“我今日先回去了，等洛七回來了，請轉告給他一句話，說我有事告知他。”
“等等！”陶啟明連忙攔住。
薑靜姝抬眼，疑惑看他。
陶啟明：“……”
薑姑娘和薑恒朝夕相處，在同一屋簷下，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稍有不慎，寧洛七就要遺憾終生了！
“陶大夫，還有何事嗎？”薑靜姝問道，她察覺到陶大夫的臉色很奇怪，似乎在糾結著什麽。
好一會兒，她道：“需要什麽藥材，隨意從藥鋪拿走就好，若是需要罕見的，那麽跟藥鋪掌櫃說，他回想方設法弄來的。”
“……”陶啟明心裏更糾結了，好人啊！
薑靜姝離開，隻剩陶啟明一個人遺憾捶著心口，“寧洛七啊寧洛七，你再不回來，薑姑娘真的要跟別人跑了！”
這時冰冷氣息傳來，四周空氣都是一滯。
陶啟明一怔，轉過身，看到不知何時寧洛七站在身後。
“你，你回來了？”
寧洛七臉色平靜，但沉黑的眸子凝重，明顯聽到了剛才那句話。
陶啟明立刻走過去，嘮嘮叨叨，“今天薑姑娘一大早過來，等了你一天了，不久前才走！你今天去哪兒了，要是早那麽一步，就能見到薑姑娘了！”
“她來了？”寧洛七神色動容。
“是啊，對了……薑姑娘還讓我轉告一句話……”
寧洛七轉身走出去，陶啟明的話隻說到一半，隻見眼前沒了人影。
“你聽我說……好吧。”
陶啟明舒出一口氣，內心甚是安慰。終於開竅了……萬年冰山，隻要一聽到薑姑娘的事情就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