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絕不可能！
寧府。
寧夫人張羅著寧洛七與定遠侯府的小姐婚事，喊來秦嬤嬤，道：“明天去請惠安師太，給兩人的生辰八字看相，之後供奉在宗祠排位前。”
“是，夫人。”秦嬤嬤垂首應道。
“婚事？誰敢私自定下我的婚事！”寧洛七跨過門檻，冷眼看著二人，眼神冰冷。
寧夫人對他的神色視若無睹，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微微一笑道：“當然是洛七你和汪小姐的婚事，今日汪夫人還特地到府裏提起此事呢，說要盡快找個良辰吉日，定下你們二人的婚事。”
寧洛七暗暗握緊拳頭，青筋暴起，他清冷的臉上難得露出怒容，直直盯著寧夫人。
“我不會娶她！”
“不知哪天會是良辰吉日，應該是開春，冬雪初融的時候吧……”寧夫人淡淡把茶杯放下，喃喃自語道。
房裏氣氛冰冷，寧洛七上前一步，冷聲道：“這門婚事不作數，我不會娶汪小姐的，要是不想讓兩家難堪，就盡快向侯府說明此事。”
寧夫人身形一滯，這才抬起臉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看樣子薑靜姝確實是他的軟肋沒有錯了，竟然給急成這樣。
寧夫人輕聲一笑，“娘知道你的心裏有誰，等把汪小姐娶進門，再納那人為妾不就好了……你想納幾個妾室，娘都不會攔著你。”
寧洛七眸子一沉，心裏沉寂冰冷，若說以前他還對寧府存一份念想，現在則是完全支離破碎，這裏不再是他的家，僅僅是冰冷的府邸而已。
他看著寧夫人，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
“我不會讓姝兒受委屈的……她絕不可能當妾。”
前世受的苦已經足夠了，這一世，他要她平安快樂，再也不要因家宅之事煩惱。
“誰跟定遠侯府定親都無所謂，反正那人絕不可能是我。寧家想要的，我已經全部做到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虧欠寧家。”
寧洛七冷冷的道，一字一句落下。
寧夫人的心頭發顫，不敢置信的看他，“你……”
寧洛七轉身離去，還沒邁出腳步，寧夫人狠狠揮手把桌子上的茶杯掃落在地，砰的一聲，茶杯摔碎。“站住！你還有臉說出來這些話？”
寧洛七微微轉過臉，寧夫人渾身發抖，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他的衣袖，“要不是你！跟定遠侯府定親的人是我的兒子，風兒！”
“要不是你，如今文武雙全的人是風兒！要不是你，站在朝廷之上的人也是風兒！”
寧夫人眼眶泛紅，直勾勾盯著寧洛七，因為激動，粗喘著氣。
寧洛七微微垂下眸子，漆黑的眼深沉下來，神色複雜，有愧疚有仇恨。
“所以……”他抬眼，聲音平靜有些沙啞，幾乎是一字字逼出來的話語，“所以我才會替代他活著，像個傀儡一樣任你們擺布。為寧家光宗耀祖，為寧家學習文武，現在……又要為了寧家娶一個毫不喜歡的人嗎？”
他的眼底透著絕望，對寧府滿是失望，多年的冰冷寒霜，已經完全把他的心凍起來，撼動不了分毫。
“從始至終母親您的兒子隻有大哥，您的心裏也隻有大哥。”
“洛七……”
寧夫人的聲音放緩，手也漸漸鬆開。
寧洛七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我該償還的已經全部還清了，母親，若您的心裏還存有一點溫情，就當成寧家沒有我這個人吧。”
寧夫人怔怔看著他，沒想到他會做的這麽決絕，竟想著要離開寧家。
夫人臉色變得煞白，幾乎尖叫出來，“寧洛七！”
“二少爺……”一旁秦嬤嬤想開口勸說，急忙走上前。
寧洛七伸手一點點掰開寧夫人的手，再冷冷推開，寧夫人身子一晃，失去支撐，差點沒跌坐到地上，秦嬤嬤眼疾手快的走上前扶住，才沒讓她跌倒。
“夫人！夫人……”秦嬤嬤慌張。
寧夫人渾身力氣像是被抽走，眼前陣陣發黑。
“夫人，先坐下來吧。”秦嬤嬤扶著寧夫人坐下，擺了擺手，招呼婢女快點倒杯茶水過來。
婢女看到情況不妙，迅速跑出去倒茶。
寧洛七的臉上一點憐憫都沒有，“請母親照顧好身體。”
“二少爺……”秦嬤嬤開口阻攔，“夫人這麽做都是為了少爺您好啊！娶了汪小姐，得到定遠侯府的支持後，您的前程將是飛黃騰達啊！”
“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寧府。”寧洛七停下腳步。
他一聲輕歎，沒有詢問，而是篤定。
這一切都是為了寧府，寧府的野心不僅僅如此，知道的越多，就越能感覺到冰冷深淵。
“二少爺……”秦嬤嬤還想說些什麽。
這個時候寧夫人抬起手，身形微微發顫，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話，“大夫說風兒沒有幾年可活的日子了……”
寧洛七身形一滯，變得僵硬。
“寒氣已經侵入骨子裏，就算日日夜夜服藥，也沒有幾年可活了。”寧夫人顫顫悠悠道，麵露悲傷，擠出一滴淚水，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因為不想讓你擔憂，風兒才命令府裏的人不準說出去。”
“洛七，你真的想留下風兒一個人嗎？”
“……”
寧洛七臉色糾結複雜，久久說不出話來。
若說他冰冷無情，但他也有虧欠的人，是一輩子放不下的痛。
十年前，寧風為了救他毫不猶豫的跳進冰窟窿，把他救出推到岸上之後，天寒地凍，自己卻失去力氣緩慢沉浸入冰水。
等把寧風救上來時，他已經寒氣侵入五髒六腑，再無醫治的可能，隻能用藥吊命。
寧洛七自責，若不是他，寧風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年紀輕輕就要飽受苦痛，憔悴的不成樣子……
在這個寧家唯一讓他狠不下心的，隻有寧風。
屋外，披著披風的男子緩緩轉過身，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青黑，深邃的眼眶染著紅意，他顫抖著氣息，因吸入冷氣下意識想要猛然咳出來，但是死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匆忙離開。
直到走出院子，才躬下身子猛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
咳嗽中帶著血腥氣息，緩緩拿開手一看，掌心血紅一片。
“嗬。”他自嘲的一笑，微微勾起的嘴角，滿是淒涼。
“大少爺，大少爺！”不遠處丫鬟碧珠焦急尋找，看到寧風身影後才鬆了口氣，“大少爺，您怎麽走到這裏了？”
碧珠看到寧風掌心中的血，連忙拿出手帕替他擦拭，大少爺咳血已經習以為常，下人們都不會驚訝。
“天冷了，快些進屋歇著吧，大夫說您不能再沾染寒氣了。”碧珠著急道。
寧風擺了擺手，推開碧珠，“我已經如此，就算再用靈藥續命，也撐不過多久了……”
“大少爺……”碧珠還想說些什麽，寧風轉身慢慢遠走，身形幹瘦憔悴，讓人看著心疼。
……
“洛七啊，風兒是為了你，才會變成現在此境地！難道你就不可憐他嗎？”寧夫人麵露悲傷，用手帕擦去淚水。
寧洛七站了許久，身形僵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臉，直直看著寧夫人。
“母親，若真是為了大哥著想的話，那麽就此收手吧。”
“不要摻和進朝廷爭鬥裏，也不要圖謀權貴……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作為寧府活著。”他的聲音低沉，不帶一點感情。
“你，你……”寧夫人的心裏一驚，瞪大眼。
寧洛七漆黑的眼好似能看透人心，寧夫人的那些謀劃全部被揭露開來，沒什麽隱瞞的秘密。
寧夫人手發顫，保持不了鎮定。
“這一世，請母親不要再糊塗了……”寧洛七喃喃道，聲音低的隻有自己才能聽得見。
他轉身離去。
寧夫人深吸好幾口氣，顫抖著站起身，“給我回來！”
“你和汪小姐的婚事已經確鑿，不得反悔！不管你願不願意，都要迎娶她！”寧夫人大喝道，見寧洛七無動於衷，她氣的手拍向桌子，“我會請聖上賜婚！”
“你若再執迷不悟，不聽勸告，來日我決不允許薑靜姝進寧府的門！”
話語落下，寧洛七的腳步微微一頓，但沒有停下，大步走出屋子。
屋內隻留下寧夫人一人，氣的渾身發顫，但沒有法子。
秦嬤嬤連忙安撫，扶著夫人坐下，“夫人放寬心，別氣壞了身子……少爺這是被感情蒙蔽了雙眼，才會反抗的，等靜下心想清楚就好了……”
“汪小姐是京城才女，貌如天仙，誰人會不喜歡她呢！等少爺見了汪小姐，就會知道那薑府小姐不過爾爾。”
聽著秦嬤嬤安慰的話，寧夫人覺得心裏舒坦許多。
“你說得對，看樣子得找個機會讓他們兩個人見見麵了……”
不過，比起婚事，剛才寧洛七的話更讓人惦記，他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不要摻和進朝廷鬥爭……難不成他知道了什麽？
寧夫人心中一震，緊蹙著眉，左思右想還是放不下心，急忙起身。
“夫人，您這是要去哪裏？”
“……”
寧夫人匆匆走出院子，往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