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單獨會麵
乞巧節夜晚。
京城裏掛上了七彩的燈籠，街道熱鬧，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薑靜姝坐在銅鏡前，平兒站在一側為她戴上發簪。
“小姐，今天真的要跟寧公子一同出門嗎？”平兒憂慮的問道，小姐和寧家公子並不熟悉，今夜一同出門，萬一被他欺負了怎麽辦。
薑靜姝看出平兒眼中的擔憂，靜靜道：“這次出門有半夏跟著，不會有事。”
“小姐，要不讓平兒也跟著您吧。”
她不是懷疑半夏保護不了小姐，而是怕半夏不心細，萬一出現什麽遺漏照顧不到小姐，那就糟糕了。
薑靜姝嘴角勾起淡然笑容，搖了搖頭，“你放心。今天讓你休息，那就摒去雜念，好好跟別人約去京城逛一逛，莫要再掛念我。”
“是。”平兒應了一聲，不知想起了什麽臉頰滾燙，變得緋紅起來。
“啊，對了小姐！今天裴公子還送來口信，說要約小姐您一同出門呢。”
“裴遠？”薑靜姝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冷色，微微蹙眉，上次在後花園見麵兩人氣氛冰冷，尷尬到了極致，本以為裴遠會就此打消念頭，沒想到還厚著臉來找她？
裴遠啊裴遠，對你來說薑家勢力真是必不可少的嗎？
為了迎娶她，為了得到薑太公的支持，三番兩次的放低顏麵來尋她……
可她並不會領情。
她已經不是當年懵懵不懂的小姑娘了，前世傾盡付出了多少，今生就帶著多少恨意，恨不得看到他自討苦吃，成為一無所有的乞丐。
“不用理他。”薑靜姝冷聲道。
與其和他出門，還不如跟著寧洛七了呢！
平兒看著薑靜姝冰冷神色，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麽。
這個時候京城街道花燈攤前，寧洛七狠狠地打了個噴嚏，覺得鼻子發癢，剛剛不知道為何好像是有人在念叨他。
“公子來看看花燈，什麽樣式的都有，不論是自己帶著還是送人都是極好的！”小販熱絡的介紹。
寧洛七的視線落在最前方的小兔子花燈上，花燈紮出兩個耳朵，用紅胭脂畫了眼，顯得十分可愛。他伸手把花燈拿起，仔細打量了一番，總覺得這個花燈與某個人相似。
他的腦海裏閃過薑靜姝的身影。
薑靜姝膚如白玉，透著一點病態白，初次見她時，她板著一張臉滿是冰冷，對著林四小姐冷嘲熱諷，刻意針對。等所有人離開隻剩下她一人時，微微垂下眉眼的她，又像是失了一切的空洞。
她微微泛紅的眼眶，執著冰冷的眼神，倒是與這小兔子有些相像。
如此想著寧洛七不禁笑了起來。
小販看見寧洛七拿起兔子花燈，立刻伶俐說道：“公子真是好眼力，京城裏沒有一個姑娘不喜歡小兔兒花燈的！您買下來贈給姑娘，姑娘肯定會欣喜！”
“……”
寧洛七心情大好，手撫上兔兒的耳朵。
這個時候他的餘光看到另一個花燈，頓了頓，最後伸手指著一旁的花燈，道：“我要買下那個。”
“公子真的確定要那盞？”
*
林府，薑靜姝準備妥當正準備出門。
平兒先去探了一番路折返回來，麵色急躁，道：“小姐，裴公子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您要是出門定然會撞見公子的。”
薑靜姝一頓，竟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她眉頭緊皺，過了一會兒，才舒展開來。
“我們走後門。平兒你轉告給他，說我早就歇下了。”她的話漠然，對裴遠一點感情都沒有。
“是，小姐。”
平兒去前門給裴遠傳話，薑靜姝和半夏則是往後門走去。
……
“她已經歇息下了？”裴遠一身青色長衫，豐神俊朗，手上持著折扇，不論是什麽女子都要為他折服。
他精心收拾了一番，今日特地約薑靜姝出來是想與她和解，沒想到薑靜姝閉門不見，說早就歇下了。
裴遠握緊拳頭，眉目間閃過冷色。
“公子還是請回吧。”平兒低著頭說道，生怕裴遠看出些什麽。小姐避開裴公子偷偷從後門離開，不知道裴公子知道了此事會怎麽想。
裴遠隻能打道回府，他也不能強行進入林府質問薑靜姝。
“好吧，那我改日再來。”
“公子慢走。”
裴遠轉身離去，平兒看著裴遠遠去的身影，不禁鬆了一口氣。
一路離開的裴遠，臉色難看。當日在後花園裏發生的事情如同一根刺，狠狠插在他的心口，讓他坐立不安。
薑靜姝曾問他，他接近她是不是為了薑府，為了權勢。
若是以往的他肯定是如此想的，但現在他的腦子裏想的全是薑靜姝，她的一顰一笑，曾經往事。他懷念那個整日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甜膩的喊著他裴哥哥，不論何時，隻要他轉過身，伸出手就能碰到她。
他想通了。
他要得到薑府，得到薑太公的權勢，同時也要把薑靜姝攬在懷裏。
等迎娶了她，他定然會千倍萬倍的對她好。
裴遠的目光變得堅毅冰冷起來，腰板挺直，身上透著肅殺之氣。
*
京城街道。
薑靜姝一路趕往與寧洛七約定相見的茶館。
等到了清心茶坊前，她停下來，轉過臉對半夏道：“遠遠地跟著我，若有事情，就立刻過來告知我。”
“是。”半夏應道。
薑靜姝獨自一人抬起腳步，走進清心茶坊裏。
今日茶坊座無虛席，京城熱鬧，連帶著街道兩側的鋪子也熱絡幾分。
她掃視了一圈，才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找到寧洛七的身影。
……
薑靜姝和寧洛七麵對麵而坐，窗戶大開，從這裏可以看到整個京城街道，行人絡繹不絕，手上提著花燈，將黑夜映照出繁星點點。
微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令人倍感舒服。
寧洛七早點了一壺茶，這時親自倒了一杯，將茶杯推至薑靜姝麵前。
薑靜姝抬眼看著他，從一開始視線就沒有挪開過，她好奇的事情太多，不知道寧洛七為何要幫助她。
“……這裏的茶很是不錯。”寧洛七淡淡的道。
薑靜姝的心思根本不在茶水上，她在腦海裏思量了好幾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靜安師太來林府的那天，躲藏在房頂上的那人，是寧公子吧？”
寧洛七聽到後，手一頓。
“林青青要打半夏時，用石子攔住她的人也是寧公子。”
薑靜姝靜靜地道，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異樣神色，“為何要幫我？我們不過是幾麵之緣，又不熟悉，你……為何要幫我？”
寧洛七抬起眼，兩人目光對撞。
他的容貌很是好看，京城第一人的名聲不是虛傳，冰冷沉黑的眼，目光灼灼，好似能引人神魄。不論是誰見了，都要看癡了去，若薑靜姝還是個少女，沒有前世記憶，估計還會芳心暗動，不過現在的她心如磐石，再好看的皮囊在她眼裏都不值一提。
她麵色淡然，與寧洛七對望，也沒有一點波瀾。
過了一會兒，先垂下眼的是寧洛七。
他淡然一笑，並沒回答。
為何要幫她……恐怕要追溯前世才能回答。
麵前的這個女子，是他在冰冷殺戮中唯一溫暖。四周都是黑暗，吞噬壓抑的他喘不過氣來，所有人都不知他的苦痛。
就在這個時候，她出現了。
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如同一尊神邸。
她用手帕輕柔擦去他臉上的血汙，擔憂的眼神，透著天真純粹。她是第一個真心待他，擔憂他的人。
從那之後他就在心裏暗中發誓，一定會保護好這個女子。
前世她慘死，沒有得到幸福，這一世他就親自操持！絕不會再讓人傷害她一分。
“……”
薑靜姝沒有看見寧洛七複雜的眼神，要是看見了，肯定會驚詫，天底下最為冰冷絕情的人竟然還會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見寧洛七沒有回答，便收了心思。
“那麽……林青青一事，也是你動的手嗎？”
當時靜安師太的手一抖，三枚銅板落下，竟然湊巧滾落到林青青腳前，全部是神麵朝上。若說這是偶然，太讓人驚訝。
寧洛七搖了搖頭，“不是。”
“竟然是碰巧……”薑靜姝喃喃，不知是不是真有天道輪回，厄運降臨在林青青身上，讓她自討苦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她低頭沉思，麵色凝重。
寧洛七的視線落到薑靜姝的臉上，靜靜看著她。
兩人之間這還是第一次平靜坐下來交談，畢竟前世他來尋她的時候，她早已嫁為人婦，並不是想見就能見的人了。
他嘴角勾起，微微一笑，手撫著茶杯。
薑靜姝本來沒有察覺，但寧洛七的目光太過灼熱，就算再想忽視也忽視不掉。她尷尬咳嗽了幾聲，喝下一大口茶水。
“這茶，真不錯。”
“是啊。”
兩人氣氛尷尬，薑靜姝也逐漸坐立不安。
她從未與男子單獨出來過，現在不禁後悔，心口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跳動的劇烈，好似整個腦子都變遲鈍了。
這個時候寧洛七拿起放在一旁的花燈，放到薑靜姝麵前，道：“方才在攤子上看到了花燈，順手買了一個。”
“花燈……”
薑靜姝抬眼望去，放在她麵前的是小巧的花燈，尖尖耳朵，渾圓的眼睛，尖牙利齒，是狼模樣的花燈。
不過……比起狼，覺得更像是狗。
“這是送給我的？”
“是。”
寧洛七眼睛眯起，越看越覺得麵前女子與花燈有幾分相像，都是帶著小利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