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母子相見
任務……
守在這裏，把那些早就死去的親人和街坊四鄰幻想成還在世的樣子，給自己虛構回到過去的假象。
她現在淡忘了了對那個無恥至極的丈夫的仇恨，還有那個隻有兩年夫妻緣分的劉巨霜，唯一的執念就是她的孩子。
落花微雨宮的那些弟子對付那些低階走屍，沒有意外的話，也就是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最好是能找一些高僧為這些枉死的村民念經超度，村子裏外撒上除屍毒的藥粉，這裏的隱患就算是全部解決了。白霓裳有經驗，不需要他著意叮囑此事。
高僧，超度。
想到此，楚卿芫心底莫名的慌亂，他看向還在茫然念叨著什麽的郭氏說道：“郭氏，你已經死了。”
“死了？”郭氏大驚失色，麵上的黑氣已經籠住半張臉龐，仍舊遮不住她麵上的驚慌，“我……我怎麽死了……”
楚卿芫看著她說道：“不然，你以血肉之軀如何陡然能在轉瞬之間到了這數百裏之外，又如何能在這滿是走屍的村子裏過了這麽長時間還能安然無恙，手無縛雞之力的你又是如何與我纏鬥許久？”
“我……我死了……”郭氏茫然，她顫抖著手，喃喃說著，“我不可以死的，我還有孩子，我的榆兒，我死了，他怎麽辦……”
楚卿芫看著她，目露悲憫，忽心生同感。
現在不恨苦地那邊的情況不明，他不能自亂陣腳。追查幕後之人是重中之重，且不說這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下一步如何對他，單是牽連無辜這一條，已經觸及他的底線。
而眼前這個郭氏，是目前他還能幫得上忙的唯一一個無辜之人。
幕後之人就是利用這一點，拖著他。楚卿芫也不得不承認，他不會撒手不管。
“郭氏，我帶你去看一眼孩子，你就去輪回吧。”楚卿芫沒有安慰，直接說道，“若有執念，下一世，定還會和你的孩子相見。”
郭氏已是滿臉的淚：“真人，若是我的榆兒過的不好，我如何能安心去輪回。我要守著我的榆兒，我要好好守著他……”
楚卿芫擰緊眉頭說道：“你已經死了，你與他陰陽相隔，你常伴他左右，是圓了你的夙願。可他隻是普通的凡夫俗子，扛不住你的陰氣，他會體弱多病。若無人相助，你以魂魄之態，在這世間也待不久的。什麽都做不了換來魂飛魄散，值得嗎？”
他看向濃霧不散的村口：“我若是你，我會去輪回。”
“我的榆兒，如今已經六七歲，可我隻養了他一年，”郭氏哭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他是我的孩子，我每一天都很掛念他。楚公子，你沒有兒女，沒有心愛之人，不會知道那種心被生生從身體剝離的痛苦。”
楚卿芫垂眸沒有說話。
這種痛苦，他已經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體會到了，且已經親身經曆了兩次。
失而複得的大喜到驟然痛失的大悲，他隻能一人默默承受。
無人可以傾訴，無人可理解。
從來沒有感同身受，刀子沒有砍到誰的心上，誰都不會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痛。
“我帶你去見他。”楚卿芫再次說道。
郭氏不願墜入輪回，這個村落就一直得不到真正的安寧，時日一久，自成邪祟，定會是不得不除之的禍害。
郭氏隻是受人擺布，又是個苦命之人。
楚卿芫升起惻隱之心，不忍心強行用青劍打散她的魂魄。
郭氏點點頭，她擦了擦眼淚：“楚公子，我還有一事相求，你可以讓我……我想抱抱他……”
楚卿芫說道：“好。”
郭氏如今身死，用她的血畫陣尋人是不行的了。楚卿芫想起秦寐語以前用過的一招，細細想了想，他用靈力懸空畫了一道符，將郭氏的魂魄籠在其中，順勢猛力擊出。
楚卿芫循著那道細微的光到了一家小院子前。
郭氏已經站在院中看著涼亭裏趴著的一個孩子在寫大字，滿臉都是激動的淚，卻舍不得眨眼睛，隻是癡癡地看著那個孩子。
楚卿芫走過去，靈力畫就符咒一掌推向郭氏的魂魄。見她人影逐漸顯現，楚卿芫緩緩收回手。
對著旁邊一個水缸照了照，郭氏感激地對楚卿芫行了一禮：“多謝楚公子。”
“去吧，隻有一炷香的世間。”楚卿芫說道。
郭氏擦了擦臉上的淚，衝他笑了笑：“我知道了，楚公子。”
楚卿芫站在廊下看著郭氏幾乎是小跑著衝到那個孩子的麵前。
“你是我阿娘請來照顧我的嗎？”
小孩的聲音清脆得像是山楂串上那又香又脆的薄糖。
郭氏雙眼通紅，卻擔心落淚會嚇到孩子，強自忍著，輕輕搖搖頭：“不是，我是……剛搬來的鄰居。我有個兒子和你一樣大，我很想他，可我卻見不到他，所以，我來看一看你。”
“你為什麽不和你的孩子在一起呢，我的阿娘對我很好，一直就和我在一起。”榆兒放下手裏的毛筆，脆生生地說道，“我阿娘會做很多好吃的，她還給我買新衣服穿，還讓我上私塾，讓我讀書寫字。我的阿娘是這世上最好的阿娘，你對你孩子也這麽好嗎？”
郭氏看著榆兒身上幹淨的衣袍，還有那白嫩的小臉，她的眼圈一紅，上前一把握住孩子還細細的胳膊，低聲哽咽著：“榆兒，阿娘對不住你，你原諒阿娘。”
榆兒嚇了一跳，微微掙了掙，卻沒有推開：“你的孩子叫榆兒啊，我叫王仁伽，你以後可以帶你的孩子來我家玩，我阿娘最喜歡小孩子了，她很疼我，說我是老天爺上賞賜給她的寶貝。”
“你的阿娘……她真是個好阿娘，她是好人，定會有福報。”癡癡看著麵前的小小人兒，郭氏顫抖著唇，“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榆兒遲疑，還是點頭。
郭氏小心地將他抱在懷裏，滿腹的心酸，她卻不敢大哭，怕嚇壞了他，默默地流著眼淚，淚水簌簌落在她懷裏小人的身上：“榆兒，好好讀書，長大以後，好好孝順你的阿娘。”
榆兒伸手拍了拍她：“我會的，你也要做個好娘親啊。”
郭氏情難自己，雙眼垂淚：“好，阿娘會乞求上蒼，保佑我的孩兒一生安康。”
……
楚卿芫站在一邊安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