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不是夢
“楚……楚……”秦寐語被這幾聲姐姐叫得鼻頭發酸。
“秦姐姐……”頭頂處傳來楚卿芫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心窩口鈍鈍得疼,“你不要學我說話,我已經不口吃了,我努力改掉了。”
一聲秦姐姐穿越時光,砸在秦寐語的心尖,她的鼻頭一酸。
姓楚的不虧是用劍高手,一出手就是殺招,讓她避無可避。
一隻大手忽然壓在她的頭頂,秦寐語不敢動,覆在她頭頂的大手似有千斤重,壓得她不敢抬頭去看楚卿芫。
楚卿芫,楚卿芫……
她在心裏默默撚著,心裏五味雜陳。
楚卿芫眯著眼睛瞧了瞧,認真道:“嗯,我比你高一頭。”
秦寐語:“……”
她這邊心驚肉跳的,他倒好,拉著人比高矮。
好脾氣就是受欺負,秦寐語不耐煩地用力一推:“借酒發瘋是不是?再氣我,我打得你爹娘都不認識你!”
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秦寐語發現自己真是變成魂魄之後,心思變得娘們唧唧的。
屁大點事,都喜歡東拉西扯,能扯出十斤棉花絮來。
用力過猛,楚卿芫的手絲毫未鬆開,秦寐語就這樣被箍著砸在了楚卿芫的身上。
火蹭的一下子壓不住了,直往上竄,剛想罵娘,就聽到楚卿芫貼在她耳邊輕聲說:“秦姐姐,我沒有爹娘……”
又是一把軟刀子戳過來,秦寐語心一顫。
緊摟著她的雙臂再用力,楚卿芫像個孩子似的低喃:“我隻有你,隻有你……”
被抱得緊,秦寐語勉強撐起身子,抬頭怔怔看著他。
楚卿芫這個死孩子竟然真的在哭!還是委屈巴巴眼角含淚的那種。
他生得極白,因為哭過,眼尾洇紅,淚珠掛在眼角在燭火之下,顯得晶瑩剔透。就在秦寐語的注視下,那顆淚珠順著洇紅的眼尾慢慢滑落,潤濕了眼角,滑入漆黑的發鬢。
“……”
秦寐語感覺自己心裏怪怪的,可又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就是……就是他娘的腿軟,想趕緊跑掉的那種。
“你……你喜不喜歡……”
見她盯著自己看,楚卿芫踟躕一下,眼眸漆黑發亮。
姓楚的小子說了半截子話,秦寐語沒聽明白,瞅著他看,忽見他似是難為情,又似蠱惑地抿唇一笑,在燭光之下,真他娘的風情萬種!
秦寐語感覺自己手都在顫抖,對他說的話完全沒聽清,心神恍惚,也沒有追問的那個意思。
“阿芄……”楚卿芫的耳根紅得快要滴血,一雙眼眸直直看著她,“如果你願意,都是你的,你要不要……”
要……要什麽?
自己垂涎三尺的模樣,估計很難看,秦寐語下意識地抿了抿嘴角,然後一頭霧水盯著他看。
姓楚的這小子說給她什麽,那塊祖傳玉配?
不行!
她棲身在那塊玉佩裏,暫時需要他的血來養魂魄,給她,她掛在哪?
如臨大敵,秦寐語立即緊張起來,一把薅起楚卿芫掛在脖子上的玉佩:“你要給誰!誰都不行!你他娘的……”
忽天旋地轉,人就被腰間的一雙手臂帶著身子側翻,躺在被子之上。
“姑娘家不能說髒話……”
低低的話響在耳邊,溫熱的鼻息灑在肌膚上,秦寐語還沒有鬧明白怎麽一回事,就感覺唇邊覆上微涼的柔軟。
微涼,還帶著淺淺的酒香,是宋道人常喝的那種很烈的酒,很醇厚,混著幽幽的冷香,讓人迷醉。
楚卿芫第一次偷香竊玉,隻是順從本能把唇覆過來,一雙手溫柔繾綣地捧著她的臉。
他的手指微涼,秦寐語一個激靈,頓時睜大了眼睛,楚卿芫那如同鴉羽一般的長睫近在咫尺,微微顫抖著。心裏突然發慌,她掙了掙,手卻被楚卿芫的手順勢握住手腕,壓在她的頭一側。
他沒有用力,力道很柔和,溫柔得讓秦寐語不得不多想,她猛地掙開手,毫不猶豫地抬手一掌直接斬在他的脖頸處,將人很是利落地打昏了過去,秦寐語抬手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喝醉酒了不起啊,占我便宜!
勞資沒吃過豬肉,可見過豬跑,你他娘的這樣子就是占我便宜!!
聖賢書都讀狗肚子了去了,也不打聽打聽我秦寐語是吃虧的主嗎!
秦寐語起身氣呼呼地看著被自己一掌打昏的人。
臉上還有淚痕,眼圈微紅,發絲散亂,衣衫……更不用說,早就被她……嘖嘖嘖……
看著眼前這一幕,秦寐語牙根子直抽搐。
這旁人看了,還以為是她禽獸了呢!
咬牙切齒了一番,到最後,秦寐語還是不忍心就這樣把人扔在淩亂的床榻之上。畢竟清濯真人這四個字,她比楚卿芫本人還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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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竟然是難得的好眠。
楚卿芫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頭很疼,是宿醉的緣故。
這種感覺很陌生,楚卿芫蹙著眉尖,想起昨晚的事情他按著額際的手猛地一頓,眼裏浮出驚詫和不敢置信的狂喜。
六年來失望的太多,他已經學會如何處理這種情緒,以免後來的失望排山倒海地襲來,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手指微顫,楚卿芫撐在身側慢慢坐起身,薄被滑落,露出身上幹爽潔淨的裏衫,眼前一陣恍惚,他的手無意識地撫上脖頸處掛著的玉佩,隨著宿醉漸退,昨晚的事一點一點浮現出來。
有秦寐語出現的夢,楚卿芫依稀記得他好像做過很多次,可每每過了一夜就會淡忘,再努力回想也隻是模糊一片。
後來,他一睜眼,就會立即記下來。林林總總,隻言片語,當時還記得清楚,隔上一兩日就完全不記得,翻看自己當時記下來的情形,若不是認出那確確實實是自己的筆跡,楚卿芫都以為那是旁人杜撰的。
昨晚的事情,因為他驟然打擊再加上喝醉的緣故,記得不甚太清楚,可秦寐語是實實在在出現了。
不是夢。
這一點,楚卿芫很是確定。
不是夢……
想到這裏,楚卿芫整個人都微微顫抖。他掀開薄被,立即起身,連鞋子都沒有顧得上穿,就立即走到放置白色瓷罐的桌邊,伸手將其捧了起來。
白色的瓷罐上麵還染著斑斑點點的血跡,一夜的時間,血液已經凝固,顏色也已經轉暗。楚卿芫伸手去觸了觸,唇角漸漸勾起笑意了,眼眸也一掃昨日的死寂,猶如枯木逢春,驚喜一點一點擴大蔓延,繼而占據所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