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最大的願望
自己喊自己,還真是奇奇怪怪的感覺。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聽到秦寐語一語道出她的名字,秦思芄詫異出聲,隨即明白過來,更是不悅,“肯定是我師父和你說的。你到底是誰啊?”
秦寐語沒有回答,並不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和這個無理取鬧的小女娃娃一般見識,而是她被這個簡單的問題問倒了。
她是誰呢?
清濯真人唯一的徒弟是眼前這個小小的女娃娃,她才是這個世上唯一的秦寐語。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秦寐語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很認真地回答。
秦思芄自然不相信,隻當她是不屑於說,她撇了撇嘴:“哼,怎麽會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誰,難道你沒有名字嗎?”
秦寐語笑了笑:“我隻知道自己姓秦,我的名和字都是我師父取的。不過,我的師父不要我了,我不知道我的名字要不要還給他。”
聽秦寐語這樣說,秦思芄覺得這個人和自己還真是有些相似,心裏的敵意減少,她走近兩步:“我的名和字,也是我師父給取的。就算我師父不要我了,我也不會還給師父。他給了我的,就是我的。”
看著孩童時小小的自己,秦寐語內心多了幾分柔軟:“你師父給你起的名和字,肯定很好,你也很喜歡,對不對。”
“那是自然,我師父什麽都是最好的。”
回到不恨苦地雖然隻有數天,可秦思芄已經從其它弟子的口中得知自己師父是個怎樣的存在,別人的豔羨讓她頭一回生出與有榮焉之感。到底是小孩子,經曆的苦楚再多,還是存有一些天真和可愛,聽秦寐語提到自己的師父,秦思芄的話多了起來,就連眼中都綻放著神采:“旁人都說我的名和字都好。”
秦寐語來了興致,逗著她說話:“我隻知道你叫秦寐語,寐語二字應該是字,那你的名呢,應該更出彩。”
楚卿芫是知道她的名是芄,秦寐語也很好奇,這位清濯真人會給自己這個首徒大弟子起個什麽名。
“秦思芄,師父給我起的。”秦思芄眉眼一彎,興高采烈地說道,“我以後學成下山出任務自報家門時,可以直接說我是不恨苦地曉風殘月居清濯真人的首徒,秦思芄字寐語。”
畢竟年齡小,即使再有心機,也還是簡單的,一哄一逗,就竹筒倒豆子全都說了。
秦寐語注意到細節,心頭一動:“你師父真是好文采啊,不管是名還是字果然都是寓意深刻,聽起來也是朗朗上口。寐語這兩個字我明白,就是你的名……呃,那個思,是什麽思?”
大公無私的私?還是寓意深刻的司?抑或是簡單寄托的斯……
秦寐語先前的那一番誇讚讓秦思芄徹底放下戒心:“就是思念的思。”
思念的思!
秦思芄……
秦寐語腦袋中嗡嗡作響,不敢置信地發著呆。
姓……姓楚的那小子,是什麽意思?
不會是故意捉弄她的吧……
“秦寐語。”
兩人這邊正說著話,不遠處傳來一道楚卿芫清冷的聲音,把一大一小兩個秦寐語都嚇了一跳。
陷入回憶的秦寐語下意識去應,可“師父”二字還沒有出口,瞧見身邊這個小小的身影,歡快地跑了過去:“師父!”
是了,這輩子喚師父的人不再是她,也不會有人冷著眉眼罵她“孽徒”……
心緒萬千,秦寐語緩緩站起身來,看著站在竹林前麵的素衣男子。
他沒變,和上輩子一模一樣,不管是相貌氣質,還是身形修為。
眼前恍惚,秦寐語心裏生出一個念頭。
這樣的清濯真人應當一直如此,上一世為她所拖累的清濯真人活得太不自在。
楚卿芫,我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我會盡我所能去改變,決不讓這個秦寐語再走我的老路,如果無力回天,那我就殺了她……
不知道楚卿芫吩咐了什麽,秦思芄很是歡快地走開。
平複心情,秦寐語迎上前去,笑了笑:“有事?”
“嗯,”眸光落在她的臉上,楚卿芫微一頷首,“掌門想見你。”
秦寐語一愣。
蕭風衾要見她?
那個蕭胖子待楚卿芫一直很好,應該說他待不恨苦地上上下下都很好。就連子空樓的宋道人半夜偷他的酒,他都沒有生氣。
或許是因為楚卿芫第一次帶人回曉風殘月居,這個蕭胖子十分好奇,才會裝作鄭重其事的模樣邀請她的吧。
秦寐語暫時還不是太想見這些故人,尤其是不恨苦地這些舊人。又在心裏擂起了退堂鼓,她期期艾艾地說道:“我這般不修邊幅,去見掌門,太過失儀。下次吧。”
楚卿芫聞言也是有些神色窘迫。
秦寐語身上穿的還是他的衣服,雖然都是他還未曾上身的,可看著還是心頭有些不自在,他不禁雙頰微熱。
“無事,衣袍已經送來。”楚卿芫說完,轉身往前走,似是帶路,又似是神色有異,步履匆匆。
秦寐語不明所以,忽想明白。
這個不恨苦地,大批製作統一服飾的繡房都設在山腳下的小鎮子上,隻在後院留了幾個繡娘,專門為那隻愛漂亮的花孔雀蕭千夜做衣服的。
這麽快就趕製出來出一套衣衫,絕對是用誰的衣衫直接改製的。
難道是花孔雀的?
想到這裏,秦寐語倒抽一口氣。
她寧死不穿!
那五顏六色的,何止是紮眼!
不對,現在的花孔雀還隻是個愛生氣的黃毛丫頭,還是孩子的體型。那隻花孔雀的衣衫,她可穿不上。
待看到新做好的衣袍,秦寐語愣住了。
要說上輩子秦寐語最大的願望是什麽,除卻那個可望不可及的人,她絕對立即說出要一匹行雲影月含羞。
這有著詩情畫意名字的是一種出自璫露山的特殊布料。
璫露山北麵是紅塵俗世和那個令人膽戰心驚的鬼界最接近的地方,那裏常有邪祟,鬼魅,傀儡出現,是陰氣最重的地方。
生長在璫露山南麵有一種五彩的蠶,一生隻吃一種特殊的桑葉,吐出的絲才能織出這種行雲影月含羞的布料。
色調低調奢華,因為布料的特殊性,正如其名,行走之間,布料猶如輕雲一般起伏波動,又恍若明月籠紗。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悶騷道了極致,恰恰正對了秦寐語的脾氣。
這種布料,有一種顏色秦寐語最是中意。
茜色。
沒有大紅色那麽耀眼,卻很接近大紅色。
這種顏色做衣袍穿,不會紮眼,何種場合都能駕馭,有一種我很美,我不說,但你除非裝瞎絕對知道的騷包之感。
秦寐語現在算是明白,她和蕭千夜那隻花孔雀為什麽不對盤了。她是典型的悶那個騷款,而蕭千夜是那是明晃晃的明那個騷。
秦寐語上輩子一直希望能用這行雲影月含羞做兩套衣袍。
一套給自己,一套給他。
伸手掬起這一捧如水似月的柔軟布料,秦寐語怔怔發呆。
是茜色啊……
“兩年前經過璫露山的時候,偶然間所得,是茜色,不適合男子。”楚卿芫似乎不想她誤會什麽,在一旁很詳細地解釋著,“回來之後,就一直放著。如今給你做了衣袍,也算是物盡其用。”
看著手中的茜色,秦寐語壓下心頭的酸澀,仰臉衝楚卿芫一笑:“謝謝,我很喜歡。”
看到楚卿芫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拿起衣袍:“你等我一會,我換好衣袍,和你一起去拜見掌門。”
不恨苦地的繡娘許是被蕭千夜折磨久了,手藝簡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行雲影月含羞這種溫柔至極的麵料,成品大大出乎秦寐語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