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南天林海的對決（一）
梅丘聞言，心頭一暖。
??這是阿斯頓第一次承認自己為領袖。
??不是出於對於豐饒女王的丈夫或者是前一任爐堡弟子之類的尊重。
??而是完全出於對自己——那個曾經在他眼中無比孱弱的人類領主的肯定。
??車間中的喧囂聲依舊刺激著每個人的耳膜。
??在一眾熊熊燃燒的鍛造的烘烤下，封閉的車間更顯幾分炙熱難當。
??就連阿斯頓都已經叼著煙鬥，埋頭繼續著手中的活計。
??鍛造機的叮當聲清脆悅耳。
??可矮人首領的那句近乎於閑聊的話語仍舊縈繞在他的耳旁。
??這群天生就該與工錘或者戰錘為伴的矮漢子們其實是很少用心誇獎別人的。
??尤其是從一族之長口中說出，無疑是最高的褒獎！
??“謝謝，這是我的榮幸。”
??梅丘笑了笑，品味著心中的感動。
??褪去了青澀的夢想即將迎來綻放的日子。
??流露出的芬芳便足以打破矮人戰士們不善言辭的莊重與沉默。
??這本是值得高興的時刻。
??隻不過.……
??如果連矮人首領都已經體會到工業文明的臨近，那麽，那些於存在上遠遠高出矮人的偉力者們必然已經感知到了局勢的轉變……
??他斂容，嘴角的線條緩緩平複，逐漸剛硬，逐漸冷峻。
??可是下一秒就又突然彎出了柔和的弧度。
??目光中的冷靜再一次被嬉笑與喜悅淹沒。
??就像一切擔憂都不曾發生。
??“就算你這麽誇我，該趕得工期也還是要繼續趕，你知道的，我等這批聖衣有急用，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向來喜歡壓榨部屬。”
??嚴肅的氣氛被轟然打破。
??正在工位上聚精會神的阿斯頓聞言，突然抬起頭，露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趕緊去你的南天林海吧，混球！”
??他笑罵一句，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減慢半分.
??“等你回來之後，老子說不定連另外那套聖衣都打好了！”
??與往常一樣，這一次的告別也絲毫沒有半點離別的氣氛。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離別都已經成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伴隨著工業文明的初露崢嶸，機遇與挑戰逐漸貫穿了先驅者們的人生。
??……
??雖然在地理上相鄰，但在絕大多數人的眼中，所特倫卓都無法與南天林海扯上聯係。
??前者雖然貧瘠偏遠，但好歹也是人類占據的開拓領，而後者卻幾乎可以等同於傳說中的仙境。
??故老相傳的傳奇故事將它描繪成了流淌著牛奶與蜜的神奇所在。
??在一代代吟遊詩人的努力下，這一印象逐漸成為了人類族群的共識。
??人們熱愛那片土地。
??但卻無法踏足其中。
??即使有少數立誌一探究竟的勇士，也終究無法跨越連綿無盡的卡圖古姆山脈。
??久而久之，這種源於神秘的憧憬最終甚至遠遠超過了地理本身的界限。
??在許多人眼中，那片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極南之地，就是一片遺世獨立的理想鄉。
??……
??梅丘抬起眼瞼，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空氣中依舊充斥著刺激的煙熏味道，焦黑的地表無聲的訴說著曾經受到的灼燒傷害。
??曾經連綿無盡的橡樹森林，如今卻被燒成了一片漆黑的焦土。
??“應該就是這裏了.……”
??他轉動眼神，掠過一塊塊焦黑的木炭，以及夾雜在土地間的，被炙烤的如同寶石一般奪目的石英顆粒。
??將沙石熔煉成玻璃往往需要上千度的高溫。
??但在對於片狼藉之地而言，也不過隻是個不起眼的溫度而已。
??隻因為，引發這場火災的是可以與太陽媲美的存在。
??賢者之石.……
??準確的說，是煉金文明締造的，用以對抗黑暗時代的人工太陽。
??“可惜了。”
??梅丘輕輕一歎，有些憐憫的掃視著腳下的焦土，這裏的每一粒塵埃都曾是一顆高大的樹人戰士，匯集在一起，足以形成一片綠色的海洋。
??“我也曾經疑惑過，赫敏絲樂究竟是用什麽燒毀了你的軍隊，畢竟未曾提純的賢者之石是不具備具現規則殘片的能力的，而赫敏絲樂手中又明顯沒有已經完成了提純的賢者之石。”
??他輕聲說道，轉向不遠處的一處低矮的土丘，與周圍的土地一般焦黑，隻是稍稍鼓起，不甚平整。
??“但是這一次[嗜血]的遭遇提醒了我，我的認知極有可能是錯誤的，畢竟我關於賢者之石的一切信息都是源自於他人的轉述，究根結底都是源自於你與[欞星]的敘述。就像赫敏絲樂相信了你的描述，最終未能鍛造出一顆純淨的賢者之石，我也陷入了同樣的誤區，被你和[欞星]放出的迷霧欺騙.……”
??說罷，他朝著那土丘走了幾步，腳步恰好停在平整的土地與隆起的土丘相交的地方。
??“所以我猜，就算是不純粹的賢者之石也同樣擁有具現奇跡的力量。而赫敏絲樂就是依靠著那樣的石頭，才將你的軍隊焚燒殆盡。”
??話語聲畢，悄無回音。
??一切都保持著原有的樣子，就好像本就不曾蘊含著變化。
??梅丘慢慢皺起眉頭，有些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
??“我說你啊，不會真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吧？拜托，那顆還未完成的賢者之石顯露出的血光幾乎染紅了半片天空，我在所特倫卓都感應到了。”
??直到這時，土丘才終於發生了變化。
??空間一陣扭曲，好一陣子之後才恢複平靜。
??而後，隆起的土丘如流沙般慢慢滑落，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顫動，一顆粗大且茂盛的橡樹顯露在梅丘眼前。
??粗大的樹身上，一扇門扉緩緩開啟。
??一名窈窕的綠發美人從門中款款走來。
??“我也覺得在這裏完成提純的嚐試有些衝動，但這場賭博卻不得不進行，萬一你與[豐饒]因故沒有及時過來探查，我便可以完成提純。”
??那女子微微一笑，眼中帶有萬種風情。
??“然後，我就可以像赫敏絲樂一樣，用不完全的賢者之石，將你的領地炙烤成灰。”
??果然……
??“不完全提純的賢者之石真的也可以發揮規則的力量？”
??“並非所有，存在著極為苛刻的前提，比如說要用大量的偉力者的血液進行洗刷，即使如此，也在使用次數上存在著限製……不過到頭來我還是低估了赫敏絲樂，沒想到她竟然狠心到用自己的血液淬煉出了一顆幾乎純淨的賢者之石，那顆石頭在神棄之地中突然升起，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給那片虛無之地帶來了幾個呼吸的光明，迸發出的光與熱甚至突破了空間的界限，一路宣泄到了南天林海之中.……”
??她轉頭，看著梅丘，但目光中仍有迷離與緬懷。
??“然後，一切就都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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