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蝙蝠與獅子
“絲綢？就是加達裏王國最近新產出的那種劣質絲織品？”
曼特皺了皺眉頭，在他這樣的大貴族眼裏，不能做成軟甲防禦鬥氣的絲織品根本沒有使用的價值。
比起那種劣等貨，他反而更喜歡剛剛喝下去的葡萄酒。
醇香，濃厚，既能提升士氣，更能忘記憂愁。
“不，那隻是一個代號，這條商路從卡尼迪領通往暗影之域，在盧錫安鎮中轉之後，就可以直接通往新蓋倫特！絲綢隻是眾多交易物品中的一項而已，除此以外，卡尼迪家族的所有物品都可以源源不斷順著這條新生的商路湧現到你的麵前，你應該聽說過卡尼迪家族所生產的那些奇跡般的商品吧？”
伽馬安扭過頭，避過曼特，注視著多米尼克似的眼睛，興奮道：“就像魔法一般的，神奇的商品！”
“愛說大話的家夥！”
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的曼特暗道一聲不好，一個箭步向前竄去，用手中的空酒瓶杵在伽馬安的臉上，製止了對方的發言。
“就算你是斐德克的君主，但充其量也隻是商人而已，怎敢在一國王儲麵前胡說八道？殿下，咱們最好把他暫時關押起來，商會的事情，還需要仔細商議.……”
但突然間，一隻手從旁伸出，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不由分說的握住了空酒瓶。
曼特隻覺得手上一鬆，再凝神時，那個酒瓶就已經出現了多米尼克斯的手裏。
“殿下！”
侯爵大為不滿，甚至已經後悔不該將塗有蛛毒的匕首交給別人——那東西雖然對自己危險，但對於伽馬安而言同樣致命！
他扭過頭，發現那把匕首已經被戰列騎士別在腰間——顯然，自己是沒辦法把它拿回來了……至少現在不行！
“多米尼克斯殿下！”
他有些惱火。
“我知道你對於卡尼迪領的某些商品存在著不同尋常的執念，但是作為王儲，你決不能在這個時刻私自做出任何許諾，蓋倫特王國已經無法在承受任何風波了，我們不該卷入卡尼迪領與其他人類國度的紛爭之中.……”
但是多米尼克斯不為所動，看著伽馬安，問道。
“你所說的商品中，也包括水稻嗎？”
“是的，殿下！”
大商人察覺到了破局的關鍵。
“隻要您想，我就能把水稻的種子帶到您的麵前！”
可以看出，這個答案讓多米尼克斯感到非常滿意。
他隨手扔掉了手中的酒瓶，在曼特絕望的眼神中將伽馬安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我知道，曼特說的有道理，但是，為了蓋倫特的繁榮，我必須取得水稻的種子，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應再靠黑麥麵前過活，他們應該得到更好的良種。”
“這是我的榮幸，殿下。”
得到了支撐的伽馬安終於擺脫了麻痹的困擾，漸漸從電擊的後遺症中掙脫出來，先是謙遜的向著王儲鞠躬致意，而後又向著曼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為了蓋倫特的利益，閣下。”
而曼特則是憂心忡忡的看了看多米尼克斯，又看了看伽馬安，搖了搖頭，走到書房的門邊。
“事情還沒完，我會和再和你討論利潤分成的！”
伴隨著一聲充滿怒火的摔門聲，侯爵閣下憤而離去。
大商人的笑容越發熱切。
屋子中，隻剩下一個陰謀家了。
……
同一時刻，中央大街彼端。
寬大的宮門內，金獅王緩慢的踱著步子。
禦道兩側雖然已經湧現出了些許的綠意，但由於氣候的關係，看上去仍舊倍顯荒涼。
冬春交際的時節是不會存在什麽太過美好的事物的。
不過，國王也無心欣賞室外的風景。
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為了靠告訴自己，他還活著。
空無一人的花園中，堆滿了枯黃的枝葉。
前方不遠處，一塊不甚規則的石塊散落在路邊。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緩慢而有堅定的挪動到石塊邊，慢慢坐了下去，隻覺得比平日裏端坐的王座還要舒心。
這大概是這輩子最愜意的享受了。
隻因他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的存活於世。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
在戰鬥中受到的傷害仍在不斷的發生著惡化。
就在不久之前，所有人都相信，他活不過這個冬天。
蕭瑟的風吹散了他的須發。
仍舊金黃，但卻不複王者的榮光。
不過半年之前，他還曾意氣風發，在凜然如刀的寒風中，帶領著數以千計的騎士正麵對抗妄圖滅亡人類的獸人天災，用鬥氣與鮮血挽救了將要走向滅亡的族群！
然而現在.……
他喘著粗氣，胸口起伏不定，因為行走而陷入疲勞的雙腿甚至出現了痙攣的征兆。
大概，不會有人再將他視為騎士之王了吧。
他隻是頭衰老的獅子，不甘逝去，與命運做著最後的抗爭。
一隻黑色的蝙蝠滑翔著，乘風落在他的身側，趴在土地上，快速衝出了枯枝與野草的環繞。
一陣朦朧的黑霧蔓延，蒸騰而起，少頃，一名絕色女子從霧氣中款款走出，望著枯坐在石頭上的老人，輕輕一笑。
“難得你還能堅持到現在，百多歲的人了，又有什麽可放不下的呢？”
她腳步輕挪，繞著老人環繞了一個圈，感受著枯敗的血液與**，驚訝的說不出話。
“你應該已經死了……這具身體已經無法承擔維持生命的基本機能，就連洗好腐肉的禿鷲都不會啄食這種**……”
她疑惑著，側著頭，想要找出問題的答案。
“難道說，這就是鬥氣的奇妙之處？”
老獅子笑了起來，須發舞動。
“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魔法師，但是我總覺得，還可以再掙紮一下，畢竟誰也不知道，死亡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他笑著，突然咳嗽起來。
“[欞星]女士，或許你不會相信，雖然我這輩子殺了不少人，但我現在還是挺怕死的。”
風又一次揚起，自北向南，吹散了滿地的落葉，也吹散了濃濃的黑霧。
“怕死的獅子嗎？”
[欞星]微笑著，眼中泛出驚喜的神色。
“這麽說，我這回倒是來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