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千絲
在王都的貴族交際圈中，卡尼迪家族的名字已經成為了一股潮流。
隻是不到兩年時間裏，這個家族便從幾乎被除名的邊緣一躍成為了加達裏王國的頂級門閥。
不但擁有著菲多克與辛家索兩大侯爵家族鼎力相助，甚至還擁有著豐饒女王的眷顧。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新任家主阿爾諾.卡尼迪男爵，正是由於他的出現，才讓瀕死的橡樹重新煥發除了勃勃生機。
弗朗西斯咬緊牙關。
在很多人的認知裏，艾倫家族也是卡尼迪家族的盟友。
甚至有傳言，說年幼的艾倫家主之所以能夠迅速平定叔叔愛德華的叛亂最終掌控家族，也是得益於卡尼迪家族的幫助。
很多人因此羨慕甚至嫉妒起他的運氣，隻因他被命運眷顧。
命運眷顧……
也隻有弗朗西斯自己才懂得，這個詞匯究竟蘊含著何等的諷刺與悲哀。
曾經執掌王國政壇牛耳的艾倫家族，竟然會被冠以好運的稱謂。
顯然，聖劍騎士團的威名，已經不足以再讓那些投機者感到恐懼。
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答案其實不言而喻。
就算卡尼迪家族的第二代與第三代家主是在突擊騎士階段就可以砍斷斜長岩的好漢，但也絕不可能與自己的父祖媲美。
所以問題還是出現在自己身上。
一個孱弱而又年幼的家主，又怎麽可能與擁有偉力權能的魔法師媲美。
更何況，即使在騎士的道路上，對方也早已經走過了蛻凡之路。
“匹克，我的時間不多了。”
弗朗西斯抬起一隻手，輕輕撫摸著身前的斜長岩，指尖掠過棱角，感受著觸及到的堅硬。
直到現在，他都有些恍惚，當初那個還需要靠他傳達冊封命令的小胖子，竟然已經成長到了可以隨手捏碎這種堅固石材的怪物。
不，不僅僅是這種石材。
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魔法的權能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或許，對於阿爾諾而言，毀天滅地也不是難事。
“我知道，我不是阿爾諾的對手，從一開始，我就從來沒有與他相比的資格，那時的他雖然在個人實力上略遜一籌，但在膽氣上卻已經遠遠超過了我，至少，他敢於對雙頭食人魔發起進攻，而麵對著造成土地沙漠化的未知魔法師的我，卻一度猶豫不前。”
弗朗西斯的聲調低了下去，聲量卻陡然大了幾分，狠狠一拳砸在斜長岩上，痛苦萬分。
“那是我與他最相近的時刻，但彼此間的差距卻仍然如天地相隔，我從來都沒有展露過如他一般的勇氣，自然也不可能獲得那般耀眼的武勳！”
是的，從那一刻起，兩人之間的比較就已經結束了。
自始至終，勝利者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得勝的事實。
匹克的表情仍然無波無瀾，隻是淡淡看著弗朗西斯的手，殷紅的血從潰爛的拳鋒間淌出，滴落在斜長岩上，讓本就被紅色浸染的石材顯得越發鮮豔。
少年人的意氣之爭，但卻似乎有些過了火候。
他這才直視起自己主君，端詳著對方越發挺拔的身材，以及寬闊而堅實的肩膀，最終在那張曾經白嫩但如今卻早已被風霜磨礪過的臉龐上凝視許久。
已經到了長胡子的年齡了啊。
他笑了笑。
那個愛哭的小豆丁，終於也長大了。
“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隻靠拳頭是無法打算斜長岩的，既然已經知道了結果，又為何要在注定失敗的戰鬥中猶自堅持？”
雖然須發雪白，但匹克的聲音卻絲毫不顯老態，猶如洪鍾大呂，振聾發聵。
弗朗西斯頓時一窒，他很想說是為了勝利，但顯然就連自己都可以辨別出話中的漏洞。
泄憤與勇武從來都不可能混為一談，就算手上的傷口愈合，留下的傷疤也不可能為他帶來絲毫的榮耀。
“我……”
他猶豫著。
“我想成為和你一樣偉大的騎士，然後率領艾倫家族，振興加達裏王國。”
和我一樣偉大的騎士……嗎？
老騎士細細品味著，短短一句話，卻是那麽的來之不易。
自懵懂孩提時便因為吟遊詩人口中的騎士故事而悄悄在心中立下了成為騎士的誌向。
在少年時鼓起勇氣，敲開了艾倫家族的大門，在時任侯爵的恩準下成為騎士侍從，走上了自己的騎士之路。
這一走，便是近百年。
“我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偉大，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歸納成為兩件事，對艾倫家族的忠誠，還有對自己的不懈磨練。”
當然，如果僅僅憑借這兩點是無法成為無畏騎士的。
隻是，如果可以選擇，老騎士還是寧願眼前的青年家主永遠都不要踏過真實之變。
“你願意效忠於加達裏王國嗎？”
突然，匹克輕聲問道。
這其實是個有些越界的問題，雖然實力超然，但屬於臣子的他完全沒有立場質問主君的歸屬。
可是麵對咄咄逼人的質問，弗朗西斯卻想都沒想的點了點頭。
“當然，聖劍會永遠忠誠於獅鷲的旗幟。”
沒有絲毫猶豫，他鄭重的說出了自己的誓言。
老騎士笑了笑。
雖然依舊稚嫩，但這份許諾的分量卻不同以往。
艾倫的家主總是會將忠誠貫徹到最後的時刻。
就像聚集在聖劍之下的騎士們，對他們的主君所做的那樣，至死不渝。
“那麽，你要擊敗的敵人就不是這塊石頭，而是一切膽敢威脅王國安定的陰謀者，而你將麵對的不但會有刀槍劍雨，更會有無數的詭計流言，或許，還會有魔法。”
弗朗西斯聞言突然一驚，“你的意思是，阿爾諾會與我為敵？”
“這隻是最壞的打算，對於貴族而言，沒有永遠的朋友，雖然艾倫與卡尼迪家族現在仍然是患難與共的盟友，但誰也不能保證，這份盟約究竟可以持續多久。”
老騎士說著，從袖口中取出一張簡報，遞到弗朗西斯身前。
“[千麵]傳來的消息，愛德華在暗影之域的建設一切順利，阿爾諾閣下似乎有了新的動作，為此，他特意尋找了新的合作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