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似幻
好一陣唏噓之後，矮人與地精才安靜下來。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老家夥們總是會多上幾分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傷感。
過往的榮光也會伴隨著時代的隕落化為滿腔惆悵，失去了承載的本體之後，縱使天大的榮光也隻是過往的哀榮而已。
兩個老家夥心中早已經認定了文明破滅的事實，地精與矮人的文明已經不可能再重現曾經的輝煌，然而科學與魔能卻仍然憑借著精靈們的崛起重回世間。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頗有枯木回春的意味，當歲月沉澱出了新的文明，舊有的未亡人也終於有了大展宏圖的機會。
他們本想如此的。
他們本該如此的。
然而，殘酷的現實又一次無情的摧毀了兩人最後的希望。
白骨骷髏，破敗的石室，夥伴們臨死前的哀嚎以及心中那份難酬的壯誌無不提醒著他們，在偉力麵前，人力究竟是何等的渺小。
石室內再一次陷入安靜，許久的沉默後，老地精忽然開口問道。
“你是什麽時候來到神棄之地的？”
“具體時間忘了，大概是神棄之地建成二百年後.……”，矮人的回答並不肯定，“他們需要一個繼承魔能文明知識的專家，並且願意資助我展開關於魔能的深入實驗.……”
“都是同一套說辭。”
地精咬合著鋼鐵鑄就的嘴巴，“在神棄之地建成之前，始祖女王就以探尋科學的名義邀請歎息之城的智慧地精們前往南天林海做客，我的很多同胞都以為這是效仿第一紀元的偉大地精們傳播知識的絕佳機會，可是沒有想到，最終的一切終究還是化為了無用功.……”
他仰著頭，望著身側的祭台上，有一點晶瑩的紅色微茫，鋼鐵鑄就的眼眶中，兩點鮮紅的光點不斷凝聚著，聚焦著那道紅色微茫。
“所有的希望都在這裏，所有的痛苦也都由此而生，我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的時間，我隻知道，咱們失敗了……”
“賢者之石的提純並未如想象中那般順利，靈魂的衝壓所產生的紊亂造就了.……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具現出了一份不完美的雜質，然而可惜的是，這份瑕疵已經超越了你和我的認知，無論是科學還是魔能，都無法將他清除.……”
“最重要的是，我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科研設備。”
他扭過頭，看了看遠處的魔能機器。
“所以，我們已經不具備進一步解析的能力了。”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兩具鋼鐵骷髏都不再說話。
回聲漸漸衰弱，直至無形，漆黑的石室再一次安靜下來，好似從未陷入喧囂。
梅丘不再去看沉默的地精與矮人。
他轉過身，向著石室深處走去。
這個世界的一切雖然都由虛幻構成，但置身其中，卻有一種頗為真實的體驗。
他環繞著石牆，瀏覽著上麵的魔紋，發現其中的一部分明顯帶有魔能文明的風格。
源自於第二紀元的，由聖.阿斯頓創造，由其餘魔法師合力完善，是偉力者們共同的結晶。
然而還有相當一部分魔紋讓他著實摸不到頭腦——並不是聖.阿斯頓與九芒星創造的正統魔紋，而是樣式上與之類似，但在實質上卻完全不同的嶄新的紋路。
這是一個相當驚人的發現，聖.阿斯頓與九芒星的一眾偉力者創造魔紋的初衷就在於具現偉力，這種生來便與奇跡相連的神奇紋路一旦有了新的拓展，便意味著生靈又掌握了一種偉力。
或許，對於第三紀元的精靈而言，對於魔法的定義絕不僅僅隻是淺顯的利用，至少，在梅丘看來，這些新生的魔紋意味著，煉金文明對於魔法的追求已經達到了相當的深度。
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就算是由九芒星全力支持的矮人文明也隻不過是完成了對於魔法的具現而已，而在魔能文明崩潰之後，九芒星就因理念的衝突發生了分裂。
所以，支持煉金文明的魔法師，隻是九芒星中的少數幾個人而已。
橡樹，欞星以及還未成為天災的戰爭……
隻憑這三人的合力，就足以築就起一個可以與魔能文明比肩的輝煌文明？
這其中必然存在著他不知道的隱情.……
突然，他的眼角閃過一排雜物。
在微紅色的光影的照耀下，依稀可以看見成排的魔能機器。
這是……精靈們造就的魔能機器？
他走到其中一台外形類似於機床的機器前，看到一副骷髏趴在機器上，灰白色的頭發如枯草般纏繞著身體，一根細長的管子撈撈固定在右側小臂的骨縫裏，另一端則插入魔能機器之中。
這是一名精靈族多研究人員，可以肯定的是對方已經覺醒了元素親和力——這份源於規則的饋贈保證了對方的骸骨暴露在空氣中數千年也不曾腐朽。
按照精靈一族的習俗，所有的精靈都是從世界樹上飄離的落葉，隻有回歸於世界樹的懷抱，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願你得到真正的安息。”
雖然知道眼前的一切皆為虛幻，梅丘還是朝著骷髏撫胸施禮，他上前幾步，端詳著被塵土淹沒的魔能機器。
毫無疑問，這些機器也帶有明顯的魔能文明風格。
“多頻解析裝具，可以通過分析實驗樣本與以太元素共振的頻率以辨別出實驗樣本的本源.……”
由於接受了聖.阿斯頓的傳承，他的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設備的名稱與用途。
“看來我已經逐漸接收到了阿斯頓老師的饋贈.……”
他微微一笑，邁動腳步繼續前行。
偌大的石室，其實也很空曠。
很快，轉完一圈的梅丘將注意力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祭台上，一塊散發著紅色微光的晶體。
“賢者之石.……”
他凝視著那塊幾乎透明的晶體，緩緩道出了對方的名字。
“為什麽.……他們會一直認為，你是生靈們的唯一救贖？”
突然，異常安靜的石室內響起一道突兀的聲音。
“因為.……賢者之石代表著陽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