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都是幸運的家夥
生意的本質就是套路。
在既定的規則下，重複著相同的步驟。
首先需要確定對方的手中真的存在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再與對方接觸，獲得好感，建立起牢固的友誼。
良好的互信關係會為雙方間的交易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如果相互間的認可程度達到了某個界限，生意就會回歸到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理想狀態。
單調，純粹，沒有雜念，同樣也沒有風險。
當然，世上從來不會缺乏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們前赴後繼的離開既定規則的大路，奔向未知的荒野。
絕大多數都再也沒有回來。
而極少部分的幸存者則可能在荒野中找到一條全新的道路。
辦公室內，紳士與君主相對而坐，兩人的臉上仍舊帶著稍顯僵硬的微笑，微笑是因為發現新商機的喜悅，而僵硬則是因為這個全新的商機會被分去百分之二十的淨利潤的心痛。
“幸運的家夥！”
年老的紳士拿起酒杯，極其不顧形象的將杯中的美酒盡數灌進嘴裏，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但言語中仍舊難掩心中的痛楚，“隻憑一桶酒，就從咱們的手裏分走了兩成的利潤！”
“但是這桶酒也可以為咱們帶來數百萬金克朗的收益。”
伽馬安紅著眼，微醺的看著桌子上的酒桶，“如果真的能夠補上一千萬枚金克朗的虧損，那便是天大的幸運！”
房間之內酒氣縈繞，醉人的芳香徐徐發散，從來也沒有品嚐過真正美酒的兩人毫不意外的醉倒在了絕世佳釀之中，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們的交談顯然直率了很多。
“你知道的，鳶尾花家族已經衰敗了，孟德爾不再是加達裏王國的政務廳長官，即便那位睿智的女王不會消減辛加索家族的爵位，但也絕不會再承認叛徒簽署的條約，在重新掌權之後，她一定會與我們簽署新的通商條約。”
伽馬安不無遺憾的搖了搖頭，鳶尾花的失敗讓他損失了一個極為牢靠的合作夥伴，雙方在此前近十年的時間裏一直保持著相當愉快的合作，更重要的是，一直牢牢握在手心的加達裏商區也幾乎陷入了丟失的邊緣，如果不是自己提前做出準備，君主的稱號都可能會動搖。
“當然，無論從哪種角度來看，都決不能失去加達裏商區，這是人類三極中最富有的王國，擁有著可以撼動整個大陸的財富，但你並不是聯邦唯一的君主，無法保證其他十二位君主與你的利益相互一致，站在我的角度而言，你們應當凝聚成一個整體，隻有團結在一起的十三君主才能組成完整的斐德克聯邦，否則便隻是任人宰割的散沙而已。”
作為斐德克聯合商會的會長，十三君主聯合會議選出的商會掌門人，年老的紳士對於自己的位置有著清楚的定位，商會隻是君主們協調利益的工具而已，而他自己則是工具保管者。
雖然不聽命於任何一名君主，但卻要服務好所有的君主，要竭盡全力避免任何一名君主的出局與衰落，畢竟對於這個被金錢統治的政體而言，任何一股龐大資金的破產都會導致資本的整體壞賬。
對於已經顯出頹勢的伽馬安，他必須幫到這裏，也隻能幫到這裏，零界商會的利潤不容有失，但其他君主的利益也必須保全。
伽馬安點了點頭，再次感謝著紳士的幫助，端起酒杯遙遙一敬，隨即喝盡了杯中的美酒。
“我明白，這是不得已的事情，比起預想中的結果已經好了太多。”
他深吸一口氣，可掩飾不住心中的痛處，本商哥的到來明明讓他贏得了這場拚上身家性命也要維持固有商區的豪賭，但剛剛擺脫了破產遭遇的他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為自己不盡完美的勝利傷感起來。
三成上繳商會的利潤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再度分去兩成之後，他便隻剩下一半的利潤，對於一個連血液中都浸透著金克朗的貪婪者而言，這樣的比例分配簡直比割肉還要難受。
他砸了砸嘴，最終在老紳士的注視下艱難的點了點頭，心中再一次對這個看上去彬彬有禮的商會會長有了清楚地認知，不愧是十三君主一齊推選出的人物，竟然已經看破了自己心中的不甘。
“咱們是幸運的，而提爾皮茨，那個總是自稱本商人的家夥同樣也是幸運的，我無法承受失去加達裏商區的後果，也沒有與魔法師接觸的膽量，所以，他應該得到足夠的利益，作為勇敢嚐試的補償。”
伽馬安說著，打了個酒嗝，眼圈又紅了一些，直到這時才敲定了真正的利益分配，如果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商人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能夠取得一名喜怒無常的魔法師的友誼的話，那麽兩成的分配並不過分。
他猛地伸出胳膊，用力的砸響銅鈴，在幾名聞聲趕到的騎士的幫助下艱難的站起身子，搖搖晃晃的走出了辦公室，同時還不忘向一旁的紳士點頭致意。
“那桶葡萄酒，是你的了！”露出一個稍顯誇張的笑容之後，他便任由騎士架著自己走出門口，含糊不清的話語仍舊從樓道裏傳來，“那是你應得的！”
年老的紳士站直身子目送著君主的離開，直到伽馬安的身影消失在了大廳之中才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坐位，湊近橡木桶深吸一口氣，品嚐著酒液中散發出的清香。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伸出胳膊，同樣按響了桌子上的響鈴，指著葡萄酒桶對幾名出現在門口的商會直屬護衛說道：“將這桶酒依次送往其他辦公室，讓每一名等候的君主都嚐一嚐，如果在那之後他們仍然對這一次的商區劃分不滿意的話，可以直接提出來，不必召開君主會議，我願意自行離職。”
隨後，他便不再理會門外的喧囂，隻是定定的看著空無一物的桌子，喃喃自語。
“幸運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