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動手與動嘴
這個世界的文明是不完善的。
雖然也出現了如地精文明和魔能文明那樣在科學與魔法層麵取得過突出成就的高等文明，但也都不約而同的沒有在民生層麵上做出任何值得稱道的建樹。
不要說輕工業了，就連最基本的農業都沒有得到發展。
太過一致的結果甚至讓梅丘聞到了陰謀的氣息。
作為智慧種族的代表，地精與矮人都不是無謀的短視種族。
所以，與其說是忘記發展，梅丘反倒更願意相信有什麽緣故讓他們無法發展。
於是，一代又一代的文明都不得不延續著看天吃飯的農耕體係。
這種脆弱的農業雖然可以勉強填飽民眾的肚子，但也會在某些關鍵時刻出現差錯。
比如，老天不高興的時候。
農作物在自然狀態下的生長需要適宜的雨水光照，若是規則真的如薩沙所說，刻意將天氣水土紊亂，那麽大陸上的農作物必然會發生大概率的歉收。
糧食的縮減會導致一係列災難性的後果。
源於饑餓的的恐慌會不斷發酵，引出更深層的罪惡。
為了爭奪糧食而發生的騷亂甚至戰爭會撕裂智慧種族之間的聯係——當生靈間的關係不在牢靠，文明的根基便就此動搖。
難怪啊，這就是規則的手段嗎？
梅丘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赫蘿見到坎兒井與水稻時會那麽高興。
他甚至有些理解嗜血兄弟了。
任誰無數次的看到生靈的數量因為饑荒導致銳減，想必都會渴望用自己的雙手為生靈尋到一處安居之所——當它們看盡遍地餓殍，便會對生命多上別樣的理解，如果能夠用一半的犧牲來換取另一半的延續，總好過整個族群全部走向滅亡。
真是扭曲的家夥啊。
他沉思著，做出了總結。
眼前的獸人與曾經的嗜血兄弟一樣，都仍然懷揣著讓智慧生物延續下去的夢想。
之所以擅自做出毀滅生靈的決定，隻是因為他們失去了實現夢想的勇氣。
“好吧，謝謝你的回答，第二個問題，如果我有辦法解決規則帶來的災難，你能不能停下破壞文明的行動？”
“你？”
薩沙睜大雙眼，眼中的瞳孔都因為震驚而豁然擴散。
“真是出乎意料的發言呢，爐堡，看來你雖然獲得了上一任不具備的幽默感，但卻把他的嚴謹弄丟了。”
薩沙的笑容不再和煦，反而變得猙獰，他發出狠厲的笑，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
包括泰坦在內的許多魔法師都曾試圖找出消滅饑餓的方法，但最終的結果無一不會付出慘烈的代價，在魔法師們的世界觀中，這種付出在遵循等價交換規則的世界中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要拯救生命，就要先付出生命的代價！
“如果你想阻止我，大可以用你最喜歡的方式直接出手，我不介意偷襲，也不介意陰謀詭計，但是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不要再說出這麽愚蠢的話語，即使你不介意令爐堡之名蒙羞，也希望你能顧忌到那些逝去的生命！”
薩沙憤怒道：“他們已經為生靈的存續付出了生命，就請你不要在繼續用荒誕言語詆毀他們的付出!”
駕駛室中，梅丘一臉懵逼的看著屏幕。
付出？詆毀？
這都什麽和什麽？
他忽然由衷的佩服起對方的邏輯，能夠在將殺戮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但是他同樣明白，薩沙不是刻意在洗白自己。
他是真的這麽想的！
對方早在一個紀元之前就已經將生靈的延續視作為此生唯一的夢想。
而那些被他殺死的生命，都是為了夢想實現而不得不為的偉大犧牲。
這是沒法聊了。
想通了的梅丘幽幽一歎，薩沙的情況已經明顯無法再用言語進行溝通。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三觀不合吧？
陷入了瘋魔的殉道者會執拗的遵循自己內心中認定的觀點。
對薩沙而言，每一絲動搖都是對親手殺戮的生命的否定。
“好吧，看來咱們的聊天並不愉快。”
梅丘表示他其實真的想要再聊聊，他最近突然變得熱愛和平起來，主要症狀為能用嘴說服對手就千萬別動手，症狀的表現主體就是像薩沙這樣幾乎無法戰勝的對手.……
但他真的聊不下去了。
先不說人類族群的存續問題，他敢肯定，隻要自己對於對方說出的謬論做出絲毫肯定，赫蘿就一定不會饒恕自己。
對於梅丘而言，生起氣來的賢狼，可是遠比天災還要恐怖的存在！
“在結束對話之前，還請容我問最後一個問題。”
梅丘說道：“你看見豐饒了嗎？”
這才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豐饒.……”
薩沙咧嘴，“當然，我剛剛還跟她交過手，沒想到在失去了元素親和力的加持下，她竟然還那麽強。”
梅丘看著薩沙，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在哪？”
“喏，就在那裏，在那頭紅龍的身側，或許你還不知道，這頭紅龍也是九芒星的一份子，是你我的同胞之一。”
薩沙伸手一指，朗聲笑道：“他的名字叫赤炎！乃是真正的紅龍之王！”
護衛在梅丘右翼的半龍人戰士們紛紛騷動起來，在部族的傳說中，創造了部落的偉大先祖的名諱也叫赤炎！
唯有黑鐸一言不發，怒視著身後的同胞們，止住了族人的騷亂。
隻是，當他回過頭，背對著部落中的戰士的時候，眼中也忽的散發出陰晴不定的光。
梅丘並未察覺到半龍人的騷動。
他順著薩沙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了一頭巨大的紅龍。
“你們在這等著。”
在囑咐矮人與半龍人原地維持陣勢之後，梅丘駕駛著構裝機甲獨自走向紅龍。
龐大的構裝機甲邁動雙腿，不過十數息就走出了數百米遠。
直到走到近前，他才發現紅龍身上遭到了重創——修長的脖頸不規則的扭曲著，顯然，頸椎的某些關節已經發生了錯位或者碎裂。
一條恐怖的傷口橫在龍腹左側，流出汩汩鮮血。
但他已經顧不上擔心這位素未謀麵的同胞了。
在紅龍身側的血泊中，躺著一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姑娘。
“赫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