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始源（三）
世事無常，轉瞬之間便會湧現出無數可能。
但世界總會運轉下去，因果相聚，命運的絲線紛爭而起，從繁雜多變的未知中編織出一個確定的唯一。
未來未可期。
即使是場中的偉大存在們也絕不會想到，近千年之後的再聚首究竟會引發怎樣的後果。
月光悠然，籠罩混沌之域，為本就暗淡的夜色增添了幾分斑駁。
巨人仍舊靜立不動，隻是雙眼不再淡漠，而是聚焦起來，猶如兩顆璀璨的星辰。
碧綠色的以太元素轟鳴著，發出清亮聲響。
“許久不見，[豐饒]，你依舊是這般出眾，即使是飛逝的時光都奈何不得你。”
他注視著豐姿卓越的姑娘，又看了看自己和嗜血兄弟，不禁巋然長歎，“但是我們可就做不到像你一樣了。”
即使同為被以太元素青睞之人，可魔法師間卻仍舊存在不同。
毫無疑問，泰坦巨人與雙頭食人魔都是壽元遠遠超過凡人的奇幻種族，即使在一眾以長壽著稱的長生種中都是壽命最為悠久的存在——這種生命力的優勢在得到以太元素的揀選之後被再次擴大。
依靠偉力的加成，他們甚至可以擁有近乎無限的壽命。
但仍舊不是永恒。
雖然極為緩慢，但巨人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壽命還是在不斷流失著，長達整整一個紀元的沉坐讓他的軀體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老化。
雖然依舊可以在舉手投足間改變山川雲雨，但巨人早已不再如盛年時那般強壯。
他，終究還是敗給了時光。
“這便是靈魂之誓的力量嗎？在規則的允許下得到永生？”
巨人唏噓著，他到底還是在曾經一度不以為意的生命界限前心生懼意了。
他，還有未能完成之事。
赫蘿並未答話，酒紅色的眸子微微一轉，將場中的眾人依次納入視線之中。
“許久不見，安得斯坦閣下。”
賢狼提了提寬大的長袍下擺屈身施禮，“見到您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小地精們紛紛露出驚恐的神情，一齊向安得斯坦身後躲去，他們還清楚的記得眼前這個如同神女一般出眾的女人可是僅僅隻是揮了揮手就擊殺了部落中最為強大的戰士蟒山。
安得斯坦撫摸著小家夥們的腦袋，安撫著陷入了恐懼中的小地精們，爾後上前一步，緩緩鞠躬，“感謝豐饒陛下惦念，您的風采也依舊超然，我隻是僥幸得以活命而已，毆菲卡塔林丘陵的冬天雖然相對溫暖，但對於我這個老地精而言還是太過殘酷了些。”
他抬起頭，看了看身旁的雙頭食人魔，說道：“若非嗜血閣下搭救，恐怕我和我的學生們大概全都會被凍死在雪地之中吧。”
赫蘿點點頭，向著嗜血兄弟露出了一絲微笑。
迷人，但卻哀婉傷感。
“未曾想到，魔王也會救死扶傷。”
“那是因為彼時的魔王還不知道什麽是善，什麽是惡！”
大嗜血激動起來，他注視著那道魂牽夢縈的倩影，良久之後悠悠一歎，“當然，對於一個失去重要之人的愚者而言，就算知道了是非善惡，也依舊還是會為了那一絲飄渺的可能而毫不猶豫的做回魔王。”
赫蘿輕笑，轉頭看向巨人。
無論過了多久，無論世事如何變遷，就算天地傾覆，紀元變換，巨人依舊還是那般高大。
美麗的姑娘揚起白皙秀麗的脖頸，眺望著巨人，酒紅色的雙眸與兩顆晶瑩的星辰遙遙相對。
“還是老樣子的呢，[泰坦]。”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一成不變的是你而不是我啊。”
碧綠色的光團飄了過來，雖然仍然清亮，但卻明顯是在苦笑。
巨人明白自己是在犯險，是在踏入不應探究的領域，眼前的姑娘早已經將相關的一切盡都納入禁忌之中，任何盲目的窺探都隻會被視作挑釁而已。
但他不得不為。
“真是讓人讚歎的景色，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以太元素對於你的額外鍾愛，雖然沒有任何力量上的加成，但是整方天地都在因為你的到來而欣喜。”
巨人矚目，將眼前的一幕映入腦海，“原來立下過靈魂之誓的存在，真的都會長生不死。”
大小嗜血齊齊一滯，隨機顫栗起來。
他們知道巨人已經犯下了大錯！
他竟然想要提到那個不該再被提到的名字！
“不！”
小嗜血大聲疾呼著，語氣甚至因為焦急而有了幾分嚎叫的味道，他曾經在隆德迪爾犯下過同樣的錯誤——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將往事重提。
他忐忑著，望向赫蘿，害怕這次難得的相遇再一次以黯然收場。
幸運的是，他的擔心並未發生。
賢狼仍舊輕笑著，笑容中多了幾分真摯。
“如你所見，的確是種奇妙的體驗呢，隻要發下誓言，就可以獲得永恒的生命。”
赫蘿輕笑著，酒紅色的眼眸中凝聚起一抹精光，“但是力量永遠不會憑空而來，你應該知道的，付出才會收獲。”
巨人沉吟著，作為被以太揀選的魔法師，他自然明白世間的一切都在遵循等價交換原則。
“是的，我知道的，正如你所說，有付出才有回報。”他通過以太元素發聲。
賢狼眯起眼睛，皎潔的月光將她的眼瞳映襯的越發明亮。
雖然大地都被月色占據，但唯有這一雙晶瑩的赤瞳才能發出動人心魄的光。
就像被巨匠精心打磨而成的傳世珍寶。
在悠久的歲月之前，她曾經無數次做出相同的動作——於夜空之中仰望巨人，眺望著那如同利劍般突破蒼穹的高聳頭顱，望著那星辰似的雙眼，以及眼中凝聚著的睿智光芒。
作為最初的魔法師，最先被偉力揀選的起源，巨人一直都是所有魔法師的導師，帶領一眾新生的後輩聚集於塵世，期望能用以太光芒清除籠罩著世間的陰影。
他曾經是無畏的代名詞！
但此時此刻，賢狼才發現記憶中的勇者竟然也會有所踟躕——雖然巨人的表情依舊木然，但她能夠感知到他心中的猶豫。
就好像，一個心願未了但卻行將就木的老人垂死前的不甘與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