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離別
沒人清楚無盡虛空究竟為何物。
迄今為止，生靈對於那片冰冷而又寬廣的虛無之域的認知仍舊還隻是停留在淺薄的表象。
這並非是因為人們的愚昧與無知。
許久之前，偉力者們的目光曾經勘破了世界的壁壘，察覺到了存在於主物質世界之外的無邊混沌。
他們看到了一片朦朧。
似有似無的光芒遊蕩著，散發出縹緲而朦朧的光線，它們並非總是沿著直線傳播，而是像海中的魚兒遊出的軌跡一般飄忽不定，時而轉彎，甚至不時的繞著圈子。
但是，離奇的是，黑暗並未像往常一樣在這些微弱的光芒麵前消失不見，無邊的黑影就像是水一樣緊緊的包裹住了暢遊著的光線，光芒與黑暗並非消滅對方，而是緊密的結合到了一起，絢麗的光芒與深沉的暗漸漸會喝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種虛無的縹緲之色。
這裏的一切都是玄妙而新奇的，即便是規則也與晨曦大陸完全不同。
於是，魔法師們決定將這片存在於主物質世界之外的未知區域統稱為無盡虛空。
“曾經有一名魔法師對無盡虛空顯露出過濃厚的興趣，想要對那片未知之地進行探索，但是僅僅隻是在虛空外轉了一圈之後就不得不放棄了，因為他發現那是一片真正的不毛之地，根本沒有任何以太元素存在。”
梅丘點了點頭，魔法師們雖然擁有神奇而又強悍的力量，但力量的源泉終究是來自於以太的，失去了力量之源的他們麵對茫茫無邊的無盡虛空也隻能暗自興歎。
就在梅丘暗自心理活動的時候，灰影再次出聲，他先是仰起頭，注視著混沌天空，片刻後問道，“阿爾諾，你可曾想象過這天外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的？”
梅丘窒了一下，他當然知道蒼穹之上就是無邊無垠的廣闊宇宙，他甚至懷疑灰影口中的無盡虛空就是自己認知中的宇宙，二者之間的是那麽的相像——極致的混沌與遼闊。
但是也有不相符合的地方，即使是在茫茫宇宙之中，光線仍然是與黑暗相對的，兩者之間根本不會共存，更別說合理衍生出“虛無的縹緲之色”了。
“抱歉老師，我無法想象出那種場景。”
許久之後，梅丘還是決定隱瞞下腦海中關於宇宙的印象，緩緩搖頭，“不過我想，那一定是相當震撼的景象吧？”
“哈，說得對！”
灰影朗聲一笑，“除了震撼以外，再沒有任何詞匯能夠形容我們那時的心情！”
他俯身抓起一把沙子，張開手伸到梅丘麵前，細細的黃沙從他的指縫間緩緩滑落，乘著強勁的風壓隨風飄散。
“在我們的認知中，所有的物質都源自於以太，它是萬物的開端，即便是世界都是由它們構成的，可是當我們破開視界的壁壘，仰望著這方世界之外的更為廣闊的世界的時候，才深深的發覺了自己的渺小。”
灰影的語氣有些奇怪，一向沉穩的聲音竟然出現了些許顫抖。
“雖然在那片虛空中不乏光源，但卻沒有哪怕一顆以太元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物質竟然以一種新的方式產生出來了！不是因為以太們的恩澤，而是一種全新的方式！或許是其他神奇元素？或許是某個更為強大的強者的意誌？但即便是機緣巧合的憑空產生，也意味著一種全新的可能！”
灰影長出一口氣，顫抖的聲音中透出了積分喜悅，“如果能夠在產生光與暗，是否還可以產生別的物質？阿爾諾，或許這是一個機會，能夠讓我們擺脫主物質世界的規則束縛，擁有一個真正的嶄新世界的機會！”
梅丘經經的望著不遠處的灰影，他聆聽著灰影的聲音，即便是兩人間那道勁猛的風牆也吹不散對方語氣中的喜悅。
作為一名穿越者，梅丘曾經親身體驗過世界觀崩塌的遭遇，在一夜之間天翻地覆的經曆是痛苦而又可怖的——長久累積而成的對於世界的認知在眨眼間便盡數崩塌，而全新的世界又是那般的離奇而不可思議，梅丘明白，如果不是在機緣巧合之下融合了阿爾諾的記憶，自己在異世界的生存必定舉步維艱。
不是每個人都用重獲一次的勇氣的。
灰影經曆了和他相同的遭遇。
當一群自以為掌握著真理的強者們破開雲霧得見穹頂之上更為廣闊的世界的時候，才驟然發現自己所處的世界不過隻是滄海中的一葉扁舟，而長久以來信奉著的維持世界的真諦卻也不過隻能在這片漂泊於海洋之上的孤葉內部運轉而已……
對曾經自詡為天之驕子們的偉力者而言，這種場景隻是想想，都會產生由衷的絕望吧？
梅丘頓時打了一個激靈，他突然有些明悟了，此方世界的偉力者們這麽低調的原因，或許和無盡虛空的發現不無關聯？
他甚至想象著，有一部分魔法師在發現了那片新生之地後，望著虛空之中無法理解的規則而暗自神傷。
他們渴望著全新的知識，卻不敢對那片未知之地進行探索。
隻能日複一日，蹉跎彷徨。
如此看來，聖.阿斯頓在魔法師之中必然也是勇毅超絕之輩！
他並未被艱險嚇阻，反而視之為希望！希望可以撐著這個機會，一勞永逸的為生靈解決生存之疾苦。
不愧是傳說中的王者啊
梅丘感慨著。
“可是老師，您有沒有想過，根據您的描述，無盡虛空中暫且隻有光和暗兩種物質，或許……那裏根本就沒有其他的物質呢？”
“無妨，既然是機遇，總是要冒些風險。”灰影指了指滿地黃沙，又抬手指了指天上降下的橘紅色光芒，“再說，我已經塑造出了一個世界的雛形，這裏有風，有土還有光芒，或許這顆種子能夠在無盡虛空這片遠離主世界規則束縛的沃土中茁壯成長為一個嶄新的世界也未可知。”
梅丘緩緩點頭，他明白對於一名已經下達決心的勇士，任何的勸誡之語都隻是徒增褻瀆而已，於是他挺直了腰板，隨後緩緩躬身，鄭重的向著麵前的灰影深深一躬。
“老師，謝謝您的教導，我會將您的事跡傳諸於世，讓生民都知曉您為他們的付出，我保證，不管時光荏苒，不論天地傾覆，晨曦大陸都會恭迎您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