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老兵與新兵
橡樹堡外塵土飛揚。
未曾輪值的甲士們正在訓練場上進行著日常訓練——這是維恩早在輔佐三代男爵時就立下的軍規。
文森特昂首闊步安劍逡巡於軍陣之前，冷峻的目光不斷掃視著一眾排列整齊的甲士。
雖然也才僅僅入伍不到半年的時間，但憑借著戰功榮升成為親衛隊長的文森特還是有足夠擔任教官一職的。
畢竟，眼前的甲士們，也不過是些剛剛入伍的新兵而已。
“前軍舉盾！”
“刷！”
聽到了文森特的軍令之後，矗立於最前方的五十名劍盾兵一起舉起了手中的圓盾——對於這些未曾完成力量訓練的新兵而言，標配的大木盾實在是太重了一些，所以隻能暫時用輕便的圓盾湊數。
文森特暗暗點頭，除了零散幾名士兵的動作慢了一籌以外，絕大多數劍盾兵都能在口令下達的第一時間完成舉盾的動作。
雖然談不上整齊劃一，但對於新兵來說也已經算是不易了。
他扯開嗓子，喊出第二項軍令。
“盾兵轉向！後軍前突！”
這本是一個標準的雙軍種配合性訓練，當前排的劍盾兵用大盾防禦住了敵人的第一波次衝鋒之後，後排的槍兵們便會挺槍上前，並從劍盾兵們錯開的間隙中將長槍刺出，擊殺被盾牌阻擋的敵人。
這個過程中最關鍵的部分便是雙方之前的默契。
可是，意外發生了。
靜立於劍盾兵之後的一百名槍兵分裂兩排，握著長槍將槍頭壓向地麵等待著命令，聽到文森特的軍令之後，紛紛動作起來。
第一排的五十名槍兵率先挺槍前突，最前排的劍盾兵紛紛錯身轉過一個微小的角度，將手中的盾牆錯開一條足以讓長槍通過的縫隙，可是卻有幾名劍盾兵因為慌亂兒轉錯了方向，導致許多劍盾兵竟然彼此撞在了一起。
見到了前軍的亂象之後，第一排前突的搶兵們紛紛踟躕起來，許多槍兵在沒有軍令的輕快下擅自停下了腳步。
原本整齊的線性陣立即變得零散起來。
此時的第二排五十名槍兵也已經提起了速度，看到第一排的搶兵們出現的變故時同樣不知所措起來，但是由於前進的道路已經被擋住了，值得紛紛停下了衝鋒的腳步。
原本整齊的陣型就此全線崩潰。
文森特幾乎陷入了暴怒的邊緣，一把拔出腰間的長劍大吼道：“演練停止，全員集合！”
侍立於一旁的親衛們紛紛舉著棍子衝到了仍舊淩亂新兵陣列之中，一邊大聲嗬斥著，一邊狠狠的將手中的棍子向著動作稍慢的新兵身上打去。
不到五十息的功夫，數十名老兵就憑借著手中的棍棒將足足二百名新兵驅趕成了一個新的方陣。
文森特的脖子上都撐出了數條拇指粗細的青筋，仗劍走到方陣之前，聲音仍然飽含憤怒。
“天知道你們這群廢物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敢在變陣之中停下來？全都不要命了嗎？”
他揮出長劍，指向站在後排的長槍兵吼道：“尤其是你們這群沒膽子的懦夫，簡直是我見過的最差的兵！”
“報告！”
一名站在最前方的劍盾兵前出一步，梗著脖子毫不畏懼的直視著文森特的眼睛，大聲喊道：“報告長官，問題是由我們劍盾兵引發的，跟槍兵沒關係，請您責罵他們！”
分立於四周的親衛們紛紛將視線聚焦在了這個前出的劍盾兵身上，他們的君子仍然挺拔，隻是表情變得玩味起來。
文森特定定地看著這個挺身而出的愣頭青，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報告長官，劍盾兵特拉克向您報道！”
新兵麻利的挺了挺胸，使勁錘了一下胸膛隊文森特行了個軍禮，聲音激動起來，“長官，槍兵們是為了防止踩傷我們才停下的腳步，他們就了我們的命！”
“救了你們的命？”
文森特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夾雜著戲虐的遺憾聲調說道：“很遺憾，新兵，你沒能活下來。”
他舉起長劍向四周揮舞一圈，將所有的新兵都包含了進去，“不但是你，這個軍陣中的所有人都沒能活下來，你們全軍覆沒了。”
新兵們紛紛騷動起來，許多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安靜！”
親衛們舉棍爆喝，“軍陣之中不得喧嘩！”
畏懼於老兵們散發出的貨真價實的殺氣，新兵們立即停止了交頭接耳，全都挺胸抬頭站起了最為標準的軍姿。
就連特拉克的額頭都伸出了不少冷汗。
訓練場上驟然安靜下來，隻有文森特的聲音依然回蕩。
“劍盾兵組成的盾牆出現缺口之後立即就會被敵軍的前鋒突破，但是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情，隻要後排的槍兵能夠及時補上空缺，就可以將整個軍陣穩定下來，但是你們卻停下來腳步！”
文森特的聲音再次激動起來，就連兩旁的親衛們看向槍兵的目光中都帶著蔑視。
“這是何等愚蠢的行為啊，你們以為自己救了劍盾兵嗎？不！他們根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性，就算沒有死在你們的槍下，也必然會死在敵人的刀劍之下，而且因為你們的停頓，整個軍陣都就此崩潰了，你們全都陣亡了，我們戰敗了！”
“你們是士兵，是要用刀劍與鮮血保衛卡尼迪領的甲士！隻要上了戰場就一定不能在心中懷有絲毫僥幸仁慈之心，否則你們的失敗不僅僅會葬送自己的性命，更會連累你們身後的父母妻兒受難！”
新兵們齊齊一滯，許多人的呼吸聲都卒中起來。
這些新入伍的士兵大部分都是莊稼漢，夾雜著些許獵人或者商販，但每一個人都是隸屬於卡尼迪家族的領民。
作為生長於所特倫卓的土著，這些年輕的漢子們當然明白被敵人衝入家園的後果——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曾經親身見到過人外對於領地的襲擊，甚至還有不少人參與過與半龍人之間的戰鬥。
在這片連土地都鮮紅如血的南疆大地上，仁慈在絕大部分時間都是處於休息狀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