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若隱若現
隻要稍微對晨曦曆史有過了解的人，都一定聽說過獅鷲王的尊號。
這位建立了加達裏王國的初代國王，在成功將領土拓展到大陸之南的西瑪塔爾行政省之後，便收劍入鞘，止住了進軍的步伐。
而後，西瑪塔爾便一直成為了人類疆域的最南端，直至一百五十年前，時任人類最強戰列騎士萊恩哈特臨危受命，領軍南征開拓大片領土之後，人類族群才第一次進入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大陸南方。
於是，萊恩哈特便成為了全人類的英雄，時至今日，仍然有無數人在傳頌著他的武勇與榮耀。
而不肯率軍南下的獅鷲王，則成了短視與怯懦的代名詞。
“不要成為獅鷲王那樣的膽小鬼，他連人外的地盤都不敢去！”
艾瑪與蓋倫特的騎士們總是會這樣互相提醒著。
而加達裏王國的騎士們雖然礙於對王權的尊敬不願進行評論，但貴族們卻總是在私下裏議論紛紛。
“若是獅鷲王當初再勇敢一點，人外們又如何有機會建立豐饒之國？”
隻有王室的子孫們才知道，獅鷲王從沒有放棄過征服南方的夢想。
“雖然人類成功地驅逐了所有人外，占據了大陸最為富饒的土地，但連年的征戰也還是為諸國帶來了巨大的傷亡，人類的領土雖然擴張了無數倍，但在晨曦初年，人類族群的總人口與寧靜末年相比其實是明顯下降的，一個嶄新紀元的開創總是要伴隨著巨大的代價的，吾等如今得以存活的每一寸土地之下，都浸潤著無數先烈的血。”
女王垂下了眼瞼，卻隱藏不了語氣中的哀傷，女子特有的輕柔聲調讓敘事平添幾分悲涼，“獅鷲王明白，以初創的加達裏王國的國力是絕對無法繼續南下攻伐殘餘的人外的，所以，他用自己所有的財富繪製出了這幅地圖，希望後世子孫能夠繼承他的意誌，代他完成南征的夢想。”
愛德華的表情一變再變，他出神的望著頭頂的地圖，停滯片刻之後，又低頭平視著莫妮卡。
他終於猜透了女王的用意。
“臣下先前已經料到陛下絕不會容許臣下回歸艾倫家族，”愛德華自嘲的笑了笑，“隻不過，臣下還以為，您想要將我分封到辛加索侯爵的封地去呢。”
作為一度掌握著王國軍政大權的行政廳長，孟德爾在繼承家主之位後率領著辛加索家族走上了一連串的擴張之路，利用捆綁的手段拉攏了不少貪圖利益的封邑貴族。
大半個蘭瑟行政省都成為了辛加索家族的勢力範圍。
這也是愛德華對於孟德爾最為忌憚的地方。
在加達裏王國的五大行政省中，位於南部的西瑪塔爾行政省由於土地俱都是貧瘠紅土的原因，雖然麵積最廣，但是人口卻是最少的。
而中部的美特伯裏斯，金澤那，蘭瑟以及北部的埃瑪馬克行政省的土地則全部都是富饒肥沃的黑土。
也正因為此，絕大多數的民眾都聚集在這些土地之上，而王國的老牌貴族們的封地也全都處於這些精華之處。
為了防備來自於北方的艾瑪帝國與蓋倫特王國的威脅，曆代加達裏王都親身坐鎮在近乎於王國最北部的維托爾城，企圖憑借堅固的王都阻擋著彼方騎士們的進攻。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裏。
辛加索家族所在的蘭瑟行政省，正好位於王族所在的埃瑪馬克行政省的南端、金澤那與美特伯裏斯行政省的北部，就像一個紐帶將雙方鏈接起來。
可是，既然是紐帶，在必要的時候也是可以斷開的。
假若有朝一日孟德爾突然生出不臣之心，都不需要舉兵反叛，隻要封鎖住蘭瑟與埃瑪馬克行政省的邊境，就可以切斷莫妮卡對於南部國土的掌控。
而那時的女王，就隻能如困獸一般，固守於王都之中了。
“您是在說蘭瑟行政省的事情嗎？”莫妮卡挑了挑眉毛，她對愛德華的眼光越發的滿意了，於心中更加堅定了決不能讓對方返回艾倫家族的想法。
“雖然孟德爾的確做出了背叛的舉動，但終究還是未曾真的與王室兵戎相見，”女王挺直腰身，俯瞰著王座之下的愛德華，笑道：“辛加索家族畢竟世代忠誠於王室，既然孟德爾還未走出最後一步，那麽我就理應看在曆代辛加索侯爵的份上，寬恕他們這個胸懷壯誌的子孫。”
莫妮卡的聲音陡然一轉，由平敘轉為上揚，不再像普通女子一般柔弱，而是王者特有的慷慨激昂。
“我不會降罪於孟德爾，他已經付出了足夠慘重的代價，辛加索家族還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而孟德爾也可以繼續以侯爵的身份統帥辛加索家族。”
愛德華懵懂點頭，暗道女王陛下真是好手段，僅僅隻是通過寬恕孟德爾就安定住了一大票曾經心懷反叛之心，如今卻忐忑不安的封邑貴族。
他垂下頭，用眼角餘光飛快的掃視著莫妮卡周圍的陰影。
隻要那道陰影的存在，即使孟德爾依舊心懷叛意，也絕無法付諸於行動。
“陛下的心胸就像天空一樣寬廣，吾等國民置身於您的光輝之中，就如被陽光照射一般溫暖。”愛德華躬了躬身子，很是上道的發出頌讚聲，他頓了頓，一咬牙，仍舊試圖做出最後的努力，“不過陛下，臣下隻是個普通人……”
“愛德華卿，您大可不必擔心，為了表彰您所立下的功績，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襲爵的詔書。”女王微微一笑，揮了揮手，一道黑影陡然從王座旁的陰影處顯現出來。
無形的屏蔽突然出現，將照射到宮殿的眼光盡數擋了回去，愛德華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大殿竟然就此陷入了黑暗！
他霍然起身，下意識想大喊救命，但還未張嘴，手中就被塞入了一個冰冷的硬物。
而後，黑影消失不見，失去了阻擋的陽光隨即湧入宮殿，大殿再度回歸於富麗堂皇。
愛德華愣愣的看著依舊端坐於王座上的莫妮卡，卻不料雙手突然傳來一陣冰冷，立刻打了一個哆嗦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他的手中，正握著一份被封禁於寒冰之中的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