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戚戚
“豐饒！”大小嗜血一同高呼，帶著重逢的歡喜，以及蘊含於歡喜背後的悲傷。曾幾何時，他們一度以為此生再無與女孩兒相見的機會，這種想法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發強烈，於是希望逐漸演化成了絕望，但即使已經經曆了漫長的時光之後，名為嗜血兄弟的食人魔仍然會回憶起女孩的模樣。
縱使天地傾覆，縱使日也暗淡，縱使此方世界走向盡頭，縱使時間與空間一同崩壞，食人魔也絕不會忘記眼前的女孩。
短暫的不可置信過後，食人魔回過了神，四隻眼睛緊緊注視著賢狼，在確定一切並非幻影之後，才又叫了一聲，“豐饒！”
他們的聲音已經顫抖了，在興奮中摻雜著哽咽，食人魔已經不記得曾在多少個日夜苦苦祈求，企盼能夠讓自己與夢中的女孩再度聚首，但即使是偉大的以太元素也無法回應他的呼喚。
無論他們願意付出多麽巨大的代價，也無法達成心願。
他們歡笑著張開了雙臂，激動地向前奔跑著，隨即又放緩了步伐，慢慢的踱了幾步，最終停了下來。
那個女孩，似乎並不高興。
“豐……饒？”
赫蘿緊緊抱著梅丘，青蔥般的玉指緩緩移動著，撫過每一道猙獰的傷口，翠綠色的光芒從她的掌心躍出，沿著血肉一直延伸進梅丘的體內，將他幾乎破碎的身軀拚合到了一起，湛藍的光澤亮起，閃爍幾下便消失不見，藍色的以太元素們紛紛湧進了梅丘的體內，將潛伏在他體內的熱量盡數吸收，於是他便不再散發出霧氣，體表也不再像火爐一般炙熱。
賢狼低垂著頭，靈巧的獸耳也失去了往日裏的嬌俏，酒紅色的眼眸裏映出了無邊的血色沙海。
她的眼中滿是哀傷。
她看向梅丘的手，雖然小胖子已經陷入了昏迷，但卻仍然緊緊的抓著那根粉色的布帶，她輕輕一歎，打了個響指，綠色的藤蔓立即從血沙中生長出來，形成了一個碧綠色的藤床，幾條粗大的藤蔓卷住了梅丘的身體，將他輕輕放到了藤床之上。
然後，赫蘿才轉過了身子，抬起了一直低垂著的眼簾。
“許久不見了，嗜血。”賢狼的聲音冷得好似要將天地冰封。
食人魔的心好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空有一肚子話卻不知該如何說起，他看著赫蘿的麵龐，心裏止不住的哀傷起來。
幾百年後的再次相遇，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許久的沉默之後，食人魔才再次聚起勇氣，大個的頭顱昂了昂脖子，“豐饒！”，他第四次叫出了這個名字，但兩個字後便已經耗光了心底所有的勇氣，不由局促起來，“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賢狼並不答話，隻是微微點頭。
但得到了回複的大嗜血卻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連語速都快了不少，“你過得好就好!”他大聲說著，心底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竟然生出了愉悅的心情，臉上也展露出了些許歡笑，“你過得好就好！”
“豐饒！”小嗜血的臉上再沒有一絲戲虐，他看著賢狼的麵龐，臉色也漸漸舒緩起來，“七百年了，我們終於再度相見了。”他哽咽著，心酸且淒惶，“我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還以為你在那場浩劫中……”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歸於寂靜，隻因為他看見赫蘿的臉。
蒼白淡漠，沒有一絲感情。
雖然已經七百年未曾相見，但在那之前他們與赫蘿卻早已經共度了長達千年的時光，悠久的相伴使得雙方早已將對方視作親人，對彼此的性格與習性了如指掌。
作為一個愛笑的女孩，赫蘿很少會做出與笑容不相關的表情，但每當她蒼白著臉一言不發的時候，就意味著女孩已經陷入了人憤怒的邊緣。
他突然陷入了無邊的懊惱，悔不該提前場戰爭。可正當他想要進行補救的時候，一直保持緘默的赫蘿卻突然開口了。
“那的確是一場慘烈的戰爭呢。”赫蘿回憶著，“咱確實受了極其嚴重的創傷，幾度喪命，但最終還是借助著以太元素挺了過來，在那之後便一直棲身於南疆，再也不曾北上。”
女孩一邊說著，露出淒婉的笑。
“嗜血，”赫蘿笑著，卻將悲傷勾勒的更加濃重，“這些是什麽？”她伸出白皙的手，揮了一個半圓，從覆蓋於土地之上的血沙指到食人魔身後高達數十米的血色沙牆。
賢狼張開手，一團血沙憑空出現在了掌中，握著血沙的手抖了幾下，幾個抖落便將所有的沙粒甩淨，隻剩下了一個發散著血光的死靈以太。
“你是否記得，吾曾經說過，若你再敢吸食半點生靈的血液，吾便親手將你送入終結？”
食人魔怔立在地，兩個頭顱同時一窒，由“咱”到“吾”的變化不僅意味著自稱的改變，更說明了事態的嚴重。
“不，我們並沒有吸食血液。”大嗜血高呼著，極力揮動著右臂想要做出解釋，但卻顯露出了塗抹在手掌中的螳大的鮮血。
他猛地握緊了手掌，手忙腳亂的將身上的血跡收拾幹淨，再抬頭時卻看見了賢狼冷若冰霜的臉，心中不由一沉，突然覺得彼此間曾經堅固的羈絆也隨著那些血跡一同被抹去了。
“豐饒，請相信我，自從與你相遇之後，我便再沒有吸食過生靈的血液。”他的心中充滿不安，竭力的解釋著，想要再度拉近彼此間的疏遠。
“是啊，你的確未曾吸食過血液，但你卻將血液灌進了以太元素中。”賢狼撫摸著血紅色的死靈以太，感受著血光中迸發出的負麵情感。
因渴望鮮血而引發的殺戮，因飽嚐血腥而引起的暴躁，想要毀滅萬物的衝動以及近乎瘋狂的殘暴與凶狠，賢狼吃力的感知著手中的血光，她完全無法想象這團充斥著混亂與冰冷的光團竟然會是以善良著稱的以太元素。
她心痛的撫摸著手中的光團，竭力想要去除其中的血腥，但卻無力的發現鮮血已經和以太元素本身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