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瘋狂

  黑鐸梗著脖子一言不發，高高的昂起了頭顱，眼中盡是蔑視。


  “確實是個不懼生死的勇士，半龍人，你的表現令我改變了對你的種族曾經的看法。”小嗜血不住的讚歎著，對黑鐸的身份發出了濃厚的興趣，“你剛剛稱呼豐饒為主？你也是豐饒之國的一份子嗎？”


  “我說小個子，你是不是糊塗了？這個半龍人可不是在貫徹忠義，而是履行著他們種族的本能啊，畢竟與豐饒相比，你我也不過隻是末流而已。”大嗜血看著猶自劇烈掙紮的黑鐸，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但是半龍人啊，我們雖然比豐饒弱，但卻比你強的太多！”


  “你剛剛曾說祖靈在上？哈，那確實不是虛無縹緲的力量，我相信你的祖先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但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去保佑你了。”聽聞著大嗜血話語的小嗜血點了點頭，露出了戲虐的笑，伸手向西邊一指，“因為啊，他們已經全部化為骷顱了啊！”


  黑鐸愕然，舉目向西看去，曾經如同海洋一般廣闊的骷髏大軍儼然已經嚴重縮水，從上萬銳減到了數千，但他仍然能夠分別出骷髏中有許許多多的半龍人骨架，不時有騎兵借助馬力呼嘯而來將靜止不動的骷髏擊碎，大地之上已經鋪滿了白色的骨片。


  “看吧。”小嗜血提高了音量，故意做出驚訝的表情，“你的祖先被自己人打碎了啊！”


  “不！”黑鐸發出痛苦的嚎叫，對於先祖的尊重與信仰一直支撐著半龍人首領的精神世界，直到遇到赫蘿之後才有所改善，他咆哮著，眼中滿是悲愴，渾身的勁力在悲憤的加成下陡然大了三成，竟然把血沙組成的沙柱都掙出了一道道裂紋，“惡魔！我要殺了你們，我一定會殺了你們！”


  “惡……魔？”小嗜血反複訴說著，似是在品味其中的含義，許久之後，他才再次出聲，“這是何等的愚蠢，半龍人啊，你怎麽能夠叫我惡魔？”


  “你怎會叫我惡魔？你怎敢叫我惡魔！”他的聲音逐漸加大，語氣帶著戾氣，“你隻不過是個喜歡吃魚的雜血龍裔而已，又怎會知道這個世界的複雜，怎知這世界有多少的艱險與危難，又怎麽會知道我們為了維護這方世界而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小嗜血徹底撕下了微笑的麵具，神情激動，“正是由於我們的存在，這個世界才沒有被一次又一次的災變所摧毀，太陽才可以照常升起，萬民才能夠繼續安享生命的喜樂！”


  “我們，才是大陸的守護者！”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從大聲叫喊逐漸變成了低聲呢喃，最後語氣中滿是被人誤解的不安與無助，“若不是為了守護這片大陸，我們又如何會與豐饒分開……”


  他怒目圓睜，淚水從不肯閉合的眼中流了出來。


  大嗜血驚訝的看著小嗜血，他實在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數千年來，兩人都一直共用同一具身體，曆經風雨同生共死，他已經很久未曾見過小嗜血流淚了。


  雖然腦袋比自己小了一圈，雖然嘴上不饒人且性格惡劣，但是大嗜血一直認為小嗜血的心性比自己堅強得多，但此刻一貫笑麵強敵的他那即使麵對猶如神魔般恐懼的對手都不曾顯露出畏懼的眼中卻出奇的留下了淚水。


  東海之濱，隆德迪爾，這個幾乎無名的蠻荒之地，已經堅強了千百年的小嗜血終於忍受不住心中的悲苦，無聲的流著眼淚。


  “已經過去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大嗜血歪著脖子，碰了碰小嗜血的腦袋，“生靈愚昧，不知恩德之滋味，他們一貫的做法便是理所當然的享受著結果並忘記為結果而奮鬥犧牲的勇士，總會有人誤解你我的所作所為，總會有人汙蔑你我立下的功績，人們總是習慣於貶低所有令他們懼怕的存在，並打上惡的標簽。”


  “但是啊，即使是這樣咱們還是要繼續為這片大陸而戰，維護他們的性命，驅除他們的疾苦。”大嗜血的臉上同樣滿是哀傷，俯下身子抓起一把血沙，“你看，咱們的實驗，不是快要成功了嗎？”


  梅丘看著食人魔手中的血沙，心中一動，出聲道：“請問，這是什麽？”


  “當然是血色的沙土，”大嗜血開心的笑著，“也是生靈們的希望。”


  他看著梅丘，臉色不再猙獰嚴厲，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人類，你可知道這片大陸的過去？”他並不等待梅丘回複，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七百年以前，這片大陸可是有著寧靜大陸這個好聽的名字的。”


  梅丘一怔，想起了安德斯坦，那位儒雅的地精智者也說過同樣的話語。他突然好奇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讓大陸的名字由寧靜變為晨曦。


  “但是啊，再好聽的名字也掩蓋不了事實的殘酷，寧靜大陸也從來未曾有過真正的寧靜。無休止的戰爭，無休止的天災，種族之間的利益糾紛……”大嗜血回憶著，“還有啊，永無止盡的饑餓。”


  “先是地精，而後是矮人，還有之後所有曾經主宰過大陸的生靈們，一個又一個智慧種族登上了這片名為寧靜大陸的舞台，他們意氣風發，想要建設出一片永垂不朽的偉業，想要創建宏偉之文明，想要教化百族萬邦！但是卻連吃飯的問題都解決不了。”大嗜血勾起了嘴角，發出戲虐的笑，“不是吃好，而是連最基本的吃飽都解決不了。”


  小嗜血緩過了神，一把擦幹眼中的淚，繼續臉上的笑，“這是何等的諷刺啊，那些自詡為智慧種族的生靈們，卻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早已發生過的曆史，他們享受著土地的收獲，並將這寶貴的恩賜視之為理所應當！於是便越發增加著種群的數量，希望將自己的族群繁衍的越發昌盛。”他緩緩搖頭，不住哀歎，“但是即使一貫慷慨的大地也擁有著極限，土裏的肥力卻在過度使用之後會逐年下降，可那些愚蠢的智慧種族卻不顧這樣的預警，隻是一味的開采著新的耕地，於是耕地便越來越多，但地裏的肥力卻越來越差。”


  “終於，當智慧種族的數量達到極限之後，災難便爆發出來了，人太多了，根本養不活，天災與戰亂也總是趁機鑽空子，一個又一個自詡偉大的智慧種族所建立的文明便就這樣如同風兒一般失去了，隻需要千年的時光便再也找不到一點當初的痕跡。”


  梅丘看著感傷的小嗜血，再看看大嗜血手中的血沙，突然感覺好像抓住了什麽，“那這血沙？”


  “戰爭，統一，發展到鼎盛，然後衰敗，一個又一個智慧種族都沒有跳出這個怪圈，總是重複著相同的錯誤，太無聊了，也太殘酷了。所以，我們要打破這個魔咒，讓生靈永遠掙脫饑荒災禍之苦，而這，便是問題的答案！”大嗜血舉起了右手，展示著他手中的血沙，“就是這個，融合了以太元素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