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靈初顯 第一章 馬匪襲村
時近年關,北山村雖位於白州南部,但也免不了要度過一個漫長的冬季。
黎明時分,鵝毛般的大雪就開始漱漱落下,直至夜幕降臨,雪花才逐漸稀疏了起來。
此時,距離北山村五六裏的地方,十餘身穿蓑衣,腰佩長刀的魁梧漢子,正騎著高頭大馬在雪地中疾馳。
看其所行方向,正是北山村。
“九當家,前麵大概四五裏又有一個村子。”隊伍中的一個漢子,向著領頭之人道。
“嗯。”這位九當家麵無表情的應了一聲,然後看了看色道,“老規矩,分散行動,手腳都麻利點,你們隻有半個時辰。”
“是!”其餘漢子聽到九當家的話後紛紛應和,更有幾人已經默默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光潔的刀身反射明亮的月光,映照出一張張略顯猙獰的臉龐。
今日雖不是月黑風高,但注定是個殺人夜。
此時的北山村,依然處於靜謐之中,寒冷的冬季,讓這些村民們早已經鑽進了被窩,絲毫不知道一場噩夢即將降臨。
“安哥,娘喊你進屋睡覺了。”
村莊西北角的一戶人家中,一位六七歲的丫頭,從打開的房門縫隙中伸出了圓圓的腦袋,向著院子中的一個少年喊道。
少年名為方安,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長的倒也眉清目秀,隻不過周身卻散發出一股陰鬱的氣質。
雖然被丫頭稱為“哥”,但是方安和丫頭其實沒有半點血緣關係,隻是一年之前被丫頭的娘親在外麵撿回來的。
此時方安正躺在竹椅上望著空發呆,順著方安的目光望去,能看到空之上掛著一道梭形的裂縫,兩頭窄中間寬,在滿是繁星的夜空中異常的顯眼。
“安哥,你又在看眼了啊。”丫頭看到方安沒有理她,氣鼓鼓的離開房間,來到少年的身邊,伸出凍得有些發紅的手,直接蓋在了少年的眼睛上。
“圓圓,那叫痕,不是什麽眼。”視線被遮蔽,方安有些無奈的將圓圓的手拿開,放在他溫熱的掌心一邊暖和著一邊糾正道。
“可是我們這裏祖祖輩輩都是叫它眼的啊。”圓圓癟了癟可愛的嘴,然後換上了一副認真的表情道。
“娘過,那是老爺的眼睛,眼睛看著下方的凡人,要是有凡人做壞事,就會遭到老爺的懲罰。”
“知道啦。”方安顯然不會和圓圓繼續爭論下去,隻是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
無論是痕還是眼,都隻是空上那倒裂縫的不同稱呼而已。相信九州各地,這樣的稱呼和傳,還有許多不同的版本流傳。
痕已經存在了太久太久,久到在人們的印象裏,太陽,月亮,繁星,痕,都是空之中亙古不變的存在。
方安隻是沒有想到,在九州最南的幽州所看到的痕,到了九州最北的白州之後,依舊是如此的醒目,甚至連在空的位置都沒有什麽變化。
“外麵這麽冷,你出來喊我幹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怕冷。”感受到圓圓冰涼的鼻尖,方安急忙拉著她的手進屋。
“娘讓我喊你的!”圓圓有些委屈,“誰讓安哥你經常盯著眼發呆,一發呆就不知道要多久。”
“我的錯我的錯,我以後一定注意。”方安將圓圓送回房間,塞進還有些溫熱的被窩,心中卻是想著:自己也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再看下去了。
好不容易將圓圓哄睡著之後,方安這才起身來到了另一間房間。
聽到房間中傳來刻意壓製的咳嗽聲,方安輕輕敲了敲門。
“雪姨,您身體怎麽樣了。”進入房間之後,方安來到床邊,望向了床鋪上躺著的一位婦人。
婦人名叫薛雪,正是圓圓的母親,見到方安進來後,有些歉意的道:“我沒什麽事,隻是風寒罷了。倒是這幾下不得床,麻煩安你又是做飯,又是照顧圓圓的。”
圓圓之前一直都是跟著薛雪睡的,隻不過這兩薛雪得了風寒,怕傳染給圓圓,這才讓圓圓去了方安的房間。
“雪姨,您這的哪裏話,我這條命都是您救的,要不是您,我早就凍死在雪原上了。”方安笑了笑,幫著薛雪掖嚴實被角。
“你根本不怕冷,雪姨又不是不知道。”薛雪虛弱的笑道,“安,雪姨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若是雪姨······圓圓就拜托你多照顧了。”
薛雪雖然沒有出口,但是潛在的意思,方安卻能夠明白。
寒地凍的,一個身子本就操勞過度的女人得了風寒,又沒有什麽錢財請大夫診治,能不能挺過去誰也不敢。
對於窮苦人家來,即使是一場風寒,也足夠改變整個家庭的命運。
薛雪雖然不知道這個被自己撿回來的少年,到底有什麽來曆,但這一年的相處下來,無論是言談舉止方麵,還是不懼嚴寒這點,都足以表明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不過薛雪也從未打聽過方安的過去,當初方安獨自一人出現在荒野雪原上,這麽久了也沒見家人來尋找,甚至都沒聽過方安提起家中事宜,想來是經曆了什麽不太好的往事。
若不是薛雪的風寒日益嚴重,甚至現在都有些燒迷糊了,也不會對方安表露出托孤之意。
“瞧您的什麽話,您放心,我已經跟鐵柱叔好了,明他帶我去山裏打上幾隻雪兔,肉給您補補身子,皮毛還能換點銀幣給您抓兩服藥,相信您很快就能康複。”方安安慰道。
“不行,這個季節進山太危險了,圓圓他爹當初就是······不行,你還是個孩子,不能冒這個險。”薛雪聽到方安的話後,語氣頓時焦急起來。
“雪姨,您放心,您也知道我不是一般人。”方安隻得如是道。
六年前,在薛雪還懷著圓圓的時候,薛雪的丈夫就是為了給懷孕的妻子進補,這才在冬季冒險進山。
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所以對於方安要進山打獵,薛雪自然不會同意。
不過方安也沒有什麽其他的辦法,眼看薛雪的病情加重,也隻得出此下策。
在這個窮苦的山村,就算是想借錢,也根本借不到多少。
而且村裏連個大夫都沒有,因此還要去縣城裏請大夫來出診,再加上抓藥的花銷,顯然不是一比數目。
“可是······”薛雪還想些什麽,卻被方安製止了。
“實話跟您,我的時間不多了。”方安扯出了一個似苦澀,似解脫的笑容,然後鄭重的道。
“您放心,雖然我沒打過獵,但是鐵柱叔是村裏最好的獵人,我們一起的話,哪怕是遇到雪狼,也有自保的手段。”
“時間不多了什麽意思?你是要回家了?”薛雪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哪裏還有家啊!”方安心中歎息一聲,不過並沒有和薛雪多。
方安知道,自己的壽命也就隻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而且若是使用靈力的話,怕是隻能撐個幾。
本來還可以多撐幾年的,可惜他被趕出來的時候,所剩的最後一枚的雙葉黎果也被收回了。
對此方安倒是沒有什麽意外,畢竟雙葉黎果可是能夠增壽九十年的材,消耗這等寶物來給他續上三年壽命,確實有些暴殄物。
方安隻是沒想到他大伯居然做的這麽絕,不僅將他直接扔到了白州一角的荒僻雪原,而且除了一身衣物,連一枚金幣都沒有給他留下。
雖然被無數材地寶滋養過的身軀,令方安足以不懼嚴寒,但若非遇到了薛雪,想來方安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您聽我的,安心休息就行,圓圓還,離不開您的。”
與其壽元斷絕而死,方安寧願燃燒餘下的壽命,來報答薛雪的恩情。
“安······”薛雪雖然不知道方安的情況,但本能的察覺到方安的話裏隱藏著什麽,剛想問問清楚,卻忽然被外麵嘈雜的聲音打斷。
“不,饒命!”
“不要殺我兒子,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
“馬匪,馬匪來了,救命······”
一聲聲慘叫驚動了原本寂靜的村莊,方安聽著外麵傳來的聲響,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安!馬匪······馬匪怎麽會來!”薛雪因為風寒而燒紅的臉頰,瞬間變的煞白無比,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馬匪為什麽會來這麽窮的村子劫掠。
“雪姨,你去圓圓房間,千萬不要出來。”方安深吸一口氣,看了眼手足無措的薛雪,囑咐了一句之後,便直接向著屋外走去。
“記住,關好門,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
薛雪楞了幾息,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屋內早已沒了方安的身影。
此時薛雪也顧不得太多,掙紮著爬起身來,便向著圓圓的房間奔去。
而方安此時早已經來到了院子裏,他隨手抄起了牆邊的柴刀,飛速趕到院門旁邊,一邊聽著外麵的動靜,一邊在腦海裏不斷地告誡自己。
“方安,你行的,你去不了痕,還殺不了幾個馬匪嗎?他們隻是普通人而已,你可是靈師!靈師!”
“你需要冷靜,你必須冷靜!”
方安站在門後,盡量調節著自己的呼吸。雖然他是靈師,甚至他的父母可以是這個世界上,實力最強的那一批人。
但是方安自從覺醒了靈之後,便一直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
身為靈師,他連修煉的機會都寥寥無幾,更別與人爭鬥了。
因為一旦靈力在他體內運轉,就會加速他的死亡。
可是此時此刻,方安也隻能硬上了,因為他現在是唯一的希望。
否則馬匪一旦闖進來,一位病重臥床的婦人,一位六七歲的女童,如何能夠抵擋馬匪的殺戮?
別抵擋,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
方安緊貼著牆壁站在院門旁,握著柴刀的右手,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
很快,他就聽到了一個由遠及近的沉重腳步。
腳步聲越來越近,方安深吸一口氣,隻見一道刀光閃過,門閂隨之而斷,然後大門便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機會隻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