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死亡的敵人
“其實您也不必如此悲觀，您隻是被暫時關在這裏，還是能夠出去的。”慕容清試圖安慰她。
然而，不安慰還好一點，安慰後辛慕苑的眼淚流的更凶了。
這下，慕容清連脖子上的青筋也暴了出來，連笑起來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但他依舊在努力安慰辛慕苑，道：“不會需要太長時間的，等到凶手被抓到就好了。現在我手中已經掌握了不少證據，皇帝派來的精兵也幫著我們全城搜索……”
“困了。”突然，辛慕苑打斷慕容清的話，眼眶裏的淚珠說收走就收走，打了個哈欠轉身離開，繼續盤腿坐著，閉目養神。
“哢嚓”
是慕容清骨頭的聲音。
他低著頭，默念：“這是護國公夫人，是六品會長，打不得，打不得……”
“走吧。”慕容清悶聲道。
他原本還想要製造機會給靈瞳與辛慕苑說兩句話，現在看來，沒有說的必要。
靈瞳沒有跟著縣令離開，緊握的拳頭垂在身體兩側，目不轉睛地盯著囚牢裏的辛慕苑，問：“你沒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嗎？”
“我嗎？”辛慕苑睜開眼睛，眸子裏全是疲憊，迷惑道，“沒有。我應該和你說什麽嗎？”
靈瞳的身體一僵，垂在兩側的拳頭握的更緊了，緊抿著唇，片刻後，輕聲道：“不，你什麽都不需要和我說。”
“哈？”辛慕苑已經懵了，不明白這丫頭到底怎麽了。難道，是希望她為今日的事情道歉？可是她又沒有錯，為什麽要道歉？如果道歉了，不就代表著她需要否認今日說的那些話嗎？但是她並沒有想要否認。
她凝視著靈瞳怒衝衝離開的背影，感覺這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身上似乎透著一股悲傷。
但是她沒有叫住靈瞳，隻是目送著她離開。
夜色越來越深，慢慢地連月光也看不到了。牢裏恢複了安靜，那些伸著手喊著求饒的家夥們已經累得睡著了，靜謐的夜裏好像隻剩下了她不算均勻地呼吸著。
她抱著膝蓋，抬頭從小小的鐵窗往外看。黑壓壓的，什麽也沒有，就連趕夜路的飛鳥也沒有，不停歇的青蛙也沒有，什麽都沒有。
辛慕苑突然幻想，會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謝湛的臉突然出現在這個窗口，溫柔一笑，對她說：“抱歉，我的夫人，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臨近破曉時，天空雖然陰沉，但已經有了光亮。不知是不是潛意識裏覺著白日會安全，辛慕苑的困意終於席卷，抱著自己的膝蓋慢慢睡著了，整個人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
晨起的時候，縣令帶著靈瞳又來了一次，見到她正在休息，便又離開了。而在他們離開不久，剛剛入睡不久的辛慕苑再次睜開眼睛。
靈瞳探究的目光喚醒了她。
這裏不比護國公府，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讓她可以放心睡到辰時甚至是巳時，稍有風吹草動就能夠驚醒她。
“是靈瞳來了嗎？”她看過去，隻看到一高一低兩個背影，她捂住臉，“好困。”
既然已經醒了，那也沒必要睡了。她在地上隨隨便便撿了一根稻草揮舞起來。
平日裏總是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操勞，武功這方麵好久沒有痛快淋漓地練一遍了。正好現在時間充裕，她可以將之前學過的所有功夫，尤其是那些已經快要忘記的劍法全都拉出來好好練一練。
花漠城的一處小茅屋中，身穿緊身黑衣的男人低著頭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在他的麵前，坐著披著灰色袍子的男人。
死氣沉沉，骨瘦如柴。
“尤思大人，請再給小人一次機會，小人一定想盡辦法殺了那礙事的辛慕苑！隻要她不在了，我們的計劃……”
“沒有用的。”
披著灰袍的男人打斷緊身黑衣男人的話。
風從破舊的茅草屋裏吹進來，吹掉了灰袍男子的帽子，露出了他幹癟地不像樣子的臉。
此人，正是辛慕苑半年多前第二次前往玉芷絞殺之人，尤思布萊！
他盯著黑色緊身衣男人的雙眼空洞洞的，沒有什麽感情卻如同一場地獄。
與辛慕苑生生壓迫出的恐懼不同，他的恐怖，就像是已經死去的人，突然坐了起來。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就是惡鬼。
“尤思大人……”黑色緊身衣的男人驚恐地看著他，瑟瑟發抖。
尤思布萊道：“或許，從我們利用人心算計辛慕苑，算計大涼朝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輸了。”
緊身衣的男人顫抖地更加厲害了，他哆哆嗦嗦地問：“尤思大人，您究竟在說什麽啊，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啊？所有的事情我們不是全在我們的算計之中嗎？大涼皇如您所願將辛慕苑當做誘餌派往此地，花漠城的百姓如您所料對大涼恨之入骨，宋延安被抓如您所料引來了辛慕苑對周圍人甚至是對大涼的懷疑，現在，辛慕苑也如您所料入了牢房。
“這一次的失敗隻是一場失誤不是嗎？隻要我們卷土重來，我們一定可以讓大涼產生內訌，讓辛慕苑成為我們強有力的武器！”
尤思布萊“哢哢哢”地笑起來，像是大笑的骷髏，陰森森的，可是他說話的聲音卻是虛弱與溫柔的。
他道：“沒用的。試圖利用人心之人終將被人心吞噬，我從開始便輕視了辛慕苑，也看少了辛慕苑。我以為我了解的就是她的全部，陰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討厭甚至是懼怕彎彎繞繞的套路。”
黑衣人忙道：“可是您也判斷出她是個很聰明的人，會看眼神辦事不是嗎？”
尤思布萊道：“可是我沒想到她會判斷人心。”
他說著，又哢哢地笑起來，眼神中滿滿地都是諷刺。
當他得知辛慕苑被抓起來的消息後，心裏的確鬆了口氣。可是他沒想到厄運來的竟然這麽快！
當日，他便決定離開花漠城，遠走高飛。這樣，即便是他們推測出辛慕苑不是凶手，也沒有辦法抓到真正的凶手。
又或者說，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