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蕭長亭的猶豫
刺耳難聽的笑聲在耳畔響起，五十歲的大臣朱玉榮笑嗬嗬地立在謝湛的旁邊，道：“在想什麽？陛下單獨留下夫人是為了什麽嗎？”
他特意強調了“單獨”二字。
謝湛的眼中有怒意一閃而過，淺笑一聲，道：“可能是為了選妃的事情吧。說來真奇怪，總有大臣覺著自己能比皇帝本身更了解皇帝，不是皇帝卻總想做皇帝的決定，你說是不是？朱大人。”
這是在諷刺朱玉榮方才在朝堂上渾然不同的兩種態度。朱玉榮嗬嗬笑著，渾然當做不知道謝湛在說什麽，將事情往他的夫人辛慕苑身上引，道：“說的是啊，這不就被陛下留下了？”
謝湛並不打算否認這件事，順帶歪解了自己說那番話的真正意思，道：“說的是啊，這幾日為了選妃的事情諸位大臣之間鬧得不可開交，所以來的時候我就特意告訴過內人，讓她莫要插口皇室的事情，不管別人說什麽都不要插嘴，不要管，可沒想到，她還是沒忍住！這不，被陛下留下來教訓了，估計下次就不敢再這麽明目張膽地罵你們了。”
說著，無奈地歎了口氣，心裏有萬般惆悵。
朱玉榮看著他難過的表情，心裏緩緩蹦出來一個問號。謝湛的這番話，究竟是在說辛慕苑，還是在強調罵他們？
暗搓搓地罵跟明目張膽的罵不都是罵嗎？
在他還在和自己鬱悶的心做鬥爭的時候，謝湛已經離開了。
緊閉的大廳裏，四處都是靜悄悄的，因為距離的原因，他們甚至聽不到彼此的呼吸。太陽的光亮灑不進來，周圍隻有不是那麽黑的黑暗。
“謝謝。”沙啞的男聲突然響起。
辛慕苑盤腿坐在地上，倒沒覺著被感謝有多麽驚訝，隻感覺到了生氣，惱道：“你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是我們大涼王朝的主宰，麵對他們怎麽能那麽弱？要我說，就該拿你威嚴的氣勢壓過去，壓的他們沒辦法開口！”
“嗬，”是一道輕的幾乎聽不見的輕笑聲，蕭長亭道，“我想，我也可以那麽做，但是我總想著，或許可以讓他們慢慢地接受我的觀點。”
辛慕苑驚愕地睜大了眼睛，覺著蕭長亭是在開玩笑，道：“兄弟你是皇上！你要做的是你要如何，而不是你可以如何！幹嘛要等他們慢慢接受？你這不是在和他們商議！”
蕭長亭卻搖搖頭，道：“不，我要做的是可以如何，而不是要如何。我是皇帝，首要做的是照顧好父皇留下來的大涼江山，接著才是我的個人欲.望，而我的個人欲.望必須建立在對國家無害且無任何影響的情況下才能存在。”
辛慕苑豪邁、硬氣的話戛然而止，堵在喉嚨裏，像是吞了難吃的紙張，難以下咽，又不得不咽。
片刻後，她才開口，道：“蕭長亭，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有些太緊了？”
這是辛慕苑第一次叫蕭長亭的名字，讓蕭長亭的心狠狠一顫，慌亂的心仿佛突然被一雙手輕輕地捧住了，眼眶有瞬間的發酸。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無奈的笑容，道：“辛慕苑，你太放肆了。”
辛慕苑撇嘴，道：“我們不是朋友嗎？叫個名字而已，幹嘛那麽小氣？不過我是說真的，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這樣會早衰的！”
蕭長亭笑了一聲，他沒聽過這麽好笑的問題。道：“這難道不正是我身為皇帝應該做的嗎？為大涼殫精竭力，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涼，時時刻刻要處在憂心的狀態，擔心大涼可能發生的一切危機……”
他慢慢地看向辛慕苑，臉上的笑容苦澀又無奈，道：“並及時進行處理，斷離我身邊可能會造成大涼危及的人。”
辛慕苑想起蕭長亭在想要推開她時的猶豫與掙紮，以及他們回歸大涼的時候蕭長亭眼眸中的崩潰和他說的那番話。
接二連三的失去，他是真的無力承擔吧？
辛慕苑願意相信，他是真的不願意坐上這個王位，隻是三皇子以及六皇子的品性無法服眾，為了大涼更好的未來，他必須要親自坐上這個王位。
思及此，辛慕苑不由歎了口氣。倘若他的兄弟中有如任何一個人品德端正，哪怕笨點，隻要願意聽他的建議，他都絕對不會觸及這個令他感到壓抑與難過的皇位。
比起權傾朝野，他更想成為一個溫柔的翩翩公子，這也是辛慕苑願意相信他會為了一個女人終身不他娶的原因。
但，蕭長亭的心態與地位注定了他不會堅持太久。
但凡有一日朝野發生了動蕩，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接受那些大臣們忠心的勸告與恨鐵不成鋼的責罵。
愛情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排在國家之後。
辛慕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將自己繃成一條線的男人，但是她知道該如何用自己的辦法去守護、保護無力保護自己的人。
她開口道：“行吧，反正我是不明白你們皇室的腦子裏都在想什麽，但是，關於你選妃的這件事，隻要你不願意，就沒有人能夠逼你。無力反抗也沒有關係，交給我們來。就像你找我們兩個嘮閑嗑一樣，敞開心扉，不要擔心你身後無依，整個護國公府都是你的後盾！”
蕭長亭愣住了，溫暖的感覺包圍住了他。這是什麽感覺呢？他在艱難的時候被一團溫暖的光包圍了。
他不再是無所依靠，不再是孤獨前行，在他的背後，也有護盾了。
蕭長亭吸吸鼻子，將剛冒出來的感動收回去，嗤笑一聲，道：“做皇室的後盾，這樣的話也隻有你這等狂妄的人能說出來了！杜明月呢？她這兩日在你護國公府過的如何？有沒有欺負你們？”提起杜明月的時候，他的眼神有些躲閃，支支吾吾地說，“她如果欺負你們了，就把她給丟回來。”
辛慕苑充滿靈動的眼珠子轉了圈，突然道：“將她丟回來豈不是顯得我們護國公府小氣，不尊重杜明月？倒不如你去將她接回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