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人性本善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柯邱完全不知道。
在他的記憶裏，商會隻是一個混亂的組織，是一個由祖皇帝設下後就被拋棄的組織，他所擁有的的權利隻是濫用職權，與宮中貪官勾結，逼得他人無力反抗的惡組織，即便後來被辛慕苑整頓之後，也不過是個打著為商戶好的名義收取部分費用且保護商戶的組織，從未想過原來在商會的背後，竟然有著如此牢固的框架。
柯邱知道自己輸了，且輸的十分徹底。
在商會的麵前，他沒有任何可以反抗的餘地。
柯邱垂下頭，放棄了抵抗。但他還在想，思索自己是認了衝動，還是認命。
辛慕苑安安靜靜地看著他，不去打擾。
柯夫人同樣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這個可以主宰她與兒子性命的男人。
片刻後，柯邱抬頭，滿臉的疲憊。他道：“商會的責罰，我認，但是我不入商會。”
“好。”辛慕苑擺擺手，命人將柯邱帶下去。從始至終，她都是一副淡漠無情的表情，仿佛坐在麵前接受審訊的這個人，她從未見過，從不認識。
柯夫人如同劫後餘生，癱坐在地上，無聲地哭泣。
辛慕苑起身，本想離開，但看看無聲痛哭的柯夫人，還是朝著她走過去。
在辛慕苑的印象裏，柯夫人溫柔寬順，每次她有事情尋找柯邱的時候，柯夫人總會禮貌地備好茶水和糕點，細心地記住辛慕苑的喜好，下次再去的時候，就會發現準備的糕點裏多了不少辛慕苑喜歡的。
她聰慧、勇敢，是柯邱最堅強的後盾。
但是這一次，柯邱將她排除在外，卻將她連累。
辛慕苑走到柯夫人的身邊，緩緩蹲下身子，學著謝湛安慰自己時安慰柯夫人，道：“沒事了，事情都過去了。今日之後，他會受到眾人的批判，這是他罪有應得。但是他手中的貨品質量很好，就算是受到譴責，也不會太過影響出貨量，隻要挺過了這陣就好。”
有了這句擔保，尋常人提著的心定會放下來。但從柯夫人的臉上，卻找不到任何的喜悅。
她依舊在無聲的痛哭，甚至在辛慕苑說這些話的時候，哭的更凶了。
這讓辛慕苑不知所措。
她往後站了站，局促地搓著袖子，問：“你可以放心，你們母子二人的生活不會遭到聚變。”
柯夫人終於抬起頭，可是看向辛慕苑的目光裏卻是充滿了怨恨。
她質問：“辛慕苑，你沒有心嗎？”
辛慕苑被問的莫名其妙，心中還有一些生氣，但沒有將自己的氣惱表現出來，道：“柯夫人，我不知道你的結論從何而來，如果是因為柯邱的事情，我想告訴你，我對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今日，若非是我看中他的商業才能，願意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那麽下次你再見到他的時候，就不是在家裏，而是在牢裏！”
辛慕苑說話時，身上帶著冰冰冷冷的氣勢，如同天威從天而降，重重地壓在柯夫人的肩膀上，而辛慕苑說的話，帶著強勢的威嚴與霸道，帶著濃鬱的不容置疑。
柯夫人嚇壞了，雙.腿發軟，目錄恐懼，抱著椅子低聲哭泣。
辛慕苑不願再理會她，揚長而去。
因為青禾、青蓮、墨竹、南嶺子、水依依、無情等人，辛慕苑看透了也看懂了曾經總是懵懵懂懂，照著印象進行的感覺，性子也因此溫和柔順了許多。
但這並不代表著辛慕苑會無償取悅所有人。
她心中有自己的是非、輕重。想要用善意兌換別人的善意無可厚非，柯邱給予她的善意她也同樣以百倍奉還。但是，柯邱不要。
柯夫人同樣不要。
待柯邱寫完口供與保證書之後，辛慕苑帶著他回柯宅取了銀子，親自送去了江宅，並命柯邱親自與江壯誌道歉。
江壯誌的眼睛通紅，猶豫了片刻便選擇了原諒他，並給了辛慕苑一些紅包作為感激，辛慕苑毫不客氣地收下。臨走前，江壯誌猶豫了下，善意地對柯邱說：“你很聰明，也很厲害。如果沒有你的指導，我做不出這麽好的皮革。但你要相信商會，相信自己，你如果沒有製作的資金，我可以提供給你，幫助你起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久後就能創造出震驚帝京商業的成績。但是，截胡別人生意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
柯邱：“……”
心情突然有些複雜。
他常年窩在宕西城，很少有人見過他，隻是聽過他的名字。為了保證自己的計劃能夠合理進行，他特意選擇了不認識自己更沒見過自己的在底層掙紮的小商人。
原以為這件事之後，江壯誌會恨透了他，即便是下次有機會見麵，也一定會四處宣揚：這就是當時截胡我的人，壞透了。
說不定還會將這件事記在心上一輩子。
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是商會將他們保護的太好了，所以才會讓他們如此天真善良嗎？不對，正是因為他如此天真又如此善良，萬事總喜歡忍著，所以才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皮革商，在最底層掙紮著。
柯邱當初選定他，除了因為他不認識自己，名氣小，還因為在他的身上，柯邱有一瞬間看到了自己。
除了坑他，柯邱也有一點想要幫他。
所以，他透露了自己秘方的一個小角。
現在想想，自己也算是歪打正著。
江壯誌有心幫助這個塑造了自己窮苦皮革商身份的柯邱，所以沒有收下雙倍的份額，隻收走了自己本應獲得的部分。
可辛慕苑不是什麽好人，罰款就是罰款，既然江壯誌不要，那她要！
江壯誌收走了自己本該得到的部分後，辛慕苑將剩下的部分丟到了慎刑司，讓匠李將東西拉到戶部，盯著戶部扔進財庫，而後帶著柯邱去見另一個算不上受害者的受害者，竇宏言。
突然被商會插手的竇宏言氣的臉色發青，他原本可以撿便宜以相當低的價格購買到品相相當好的皮革，可被商會這麽一攪和，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