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兵不厭詐
上一次見到謝湛哭成這個樣子是什麽時候呢？護國公翻遍自己的記憶也沒能找到。
他不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獅子，隻是害怕被再度拋棄的可憐蟲。
護國公也不是鐵石心腸，兒子在他的身邊長大，突然離開自己，怎麽可能一點也不想？
李詩蕤想兒子的時候還可以哭兩聲，他可是護國公，是一家之主，不能哭，隻能偷偷去看。
那日他在謝湛暫且居住的府中看到他對月飲酒，隻有一個人，桌上卻放著兩個杯子，明明沒有人，他卻還要碰一下後，狼狽地逃跑，回到家後泣不成聲。
可是燈亮起，人前時，他依舊要做出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
現在，他思思念念的混蛋就在他的麵前，聲淚俱下，這讓他如何不心疼？
緊繃的肌肉緩緩放鬆，護國公緩緩伸出手，寬厚的手掌搭在謝湛的腦袋上，溫暖包裹了他的身體。
“別哭了，丟人，回屋吧，你娘還沒睡。”
“爹你原諒我了？”謝湛抬頭，一張清秀俊俏的臉上掛滿了鼻涕淚。
護國公的臉色頓時沉下來。
太醜了，他有些後悔了。
謝湛可不管護國公在想什麽，好不容易來的機會他可得好好珍惜，一把將鼻涕淚擦掉，人如一道旋風，眨眼間便進了正屋。
護國公：“……”
他看著手腳麻利的謝湛有點懵，對自己上當的懷疑逐漸清晰，立刻抬腳追上去，看到抱著李詩蕤的腿鬼哭狼嚎的謝湛，臉色漆黑如墨。
現在，他已經非常確信了！
狗崽子，都哪兒學來的陰招？
好不容易等他們這對兒母子敘完舊，護國公點了點謝湛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剛剛站定，護國公就朝著謝湛的腦殼甩了一巴掌，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便瞧見謝湛揉揉腦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揚聲說：“爹您打吧！兒子知道兒子讓您傷心了，您隨便打，兒子不會怪罪您的！一巴掌不夠，您再打兒子一巴掌吧！”
“謝振傲！”氣惱的怒吼聲隨後從房間裏傳出，李詩蕤隨手拿起屋子裏防身用的棍子，怒氣衝衝地跑出來，指著護國公吼道，“兒子都知道錯了你還打他幹什麽！皇上都說那是誤會了你還想怎麽樣？你是想要把你兒子打死嗎？好好好，正好我也不想活了，你連我一起打死吧！”
謝振傲：“……”
謝振傲對上橫衝直撞朝著他而來的李詩蕤連連後退，舉起雙手表示認服，趁著李詩蕤不注意慌忙瞪謝湛一眼。
老老實實地挨頓罵，謝振傲幽怨地盯著謝湛，氣的說不出話：“你都哪兒學的這些流.氓招式？連你爹你娘都敢戲弄？”
謝湛眨眨眼，嬉皮笑臉，道：“兵不厭詐。”趁著謝振傲不注意，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用類似撒嬌的語氣說，“不過爹，想您是真的！”
“滾蛋！”謝振傲煩躁地推開他，又被黏上來。
挺大的男兒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甩也甩不掉。
謝振傲的臉扳了一會兒就繃不住了，忍不住笑出了聲，可還要板起臉佯裝生氣，道：“你怎麽學的這般纏人？出去這麽久，逛了不少樓子吧？”
謝湛的臉頓時板起來，鄭重嚴肅地說：“說什麽胡話！我的心中隻有慕苑一人，怎麽可能回去逛樓子？別說逛了，連靠近都不會！”
提起這個人……
護國公不理會他為什麽會性情大變這麽多，拉著他壓低聲音問：“你和那姓辛的小子怎麽樣了？爹聽說你們兩個動手了？”
謝湛糾正：“爹，慕苑是女人。”
“嗬嗬，女人？”護國公冷笑，他沒聽錯？那比男人還凶殘的家夥是女人？“這不重要，爹想知道，你們誰贏了？”
謝湛：“？”正常的父母不應該關心自己的孩子有沒有受傷嗎？
“她贏了。”
“沒出息，連個女人都打不過。”
“您不是說她是個男人嗎？”
“嗬嗬，連男人還是女人都分不清，出去別說是我謝振傲的兒子，丟不起這人！”
“但是第二場我贏了。”
“打一個女人你都不知道留手，出去別說是我的兒子，我丟不起這人！”
“……”
合著是什麽結果不重要，隻有後半句是重要的。
“不過你認真和爹說，慕苑是個什麽樣的人？”逗了謝湛一會兒，謝振傲板著臉認真地問。
謝湛很少見到他這樣認真的模樣，盡管他平日裏就板著一張臉，但是他現在給謝湛的感覺是他馬上要做出一個事關他未來的重要決定，一分一毫都馬虎不得。
謝湛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臉，銀色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清冷孤傲。
“慕苑是個很溫柔，忍耐度很強的女人。”
謝振傲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忽然覺著自己兒子的供詞可能不太靠譜：“她自己都說她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了。”
就算她不說，從辛慕苑的所作所為謝振傲也看不出一星半點的善良又或者是忍耐性極強。
謝湛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尷尬，咳嗽一聲，道：“那隻是對傷害她的人，您看我娘、洛沁、淮安公主、杜貴人不都招惹過慕苑？可哪個又遭到過慕苑的反擊？”
謝振傲冷笑一聲，道：“是，她是沒反擊，就是差點把人氣死。你娘昏迷你吐血，就差把我氣瘋，咱一家三口整整齊齊的。”
“……”
謝湛朝地上呸了三口，打了謝振傲腦袋三下，並懷著虔心向上蒼道歉。
護國公：“……”你還真敢這麽以為？
護國公覺著，這次都用不著辛慕苑張口，一個謝湛就能把他氣瘋！
為了把護國公心裏關於辛慕苑已經歪了的印象掰回來，謝湛喋喋不休地說了許多關於辛慕苑的事情，可護國公的表情卻是一黑再黑，拎著蕭長亭的後勃頸將人丟出府邸回屋睡覺。
謝湛眨眨眼，站在外麵懵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裏麵叮鈴咣當的聲音和怒罵聲，眉毛挑起，知道自己回家這事兒穩了。
情緒放鬆下來後，困意頓時湧上來，打了個哈欠，心安理得地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