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是國還是家
原本以為宅子裏的氣氛足夠壓抑，未曾想，七院的氣氛竟然遠超其他地方的壓抑程度。
南嶺子吞下唾液，險些喪失踏進去的勇氣。
“南嶺子？”七院的人聽到外麵有動靜，主動將門打開，見到南嶺子後略略一驚，便敞開門讓他進來，苦笑道，“你來了，主人在上屋，她若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那可不見得。
南嶺子心虛地縮起腦袋，小聲問：“辛老板和湛公子之間的關係如何了？”
提起這件事，婢女本就不怎麽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歎了口氣道：“還能如何？更嚴重了！你是主人在帝京城中唯一能夠見麵的朋友了，快去看看主人吧！這兩日，她連飯都少吃，模樣憔悴了不少，瞧著著實令人心疼。”
“竟、竟嚴重到這般地步了嗎？”南嶺子偷偷後退一步。
他開始怕了。
他怕見到辛慕苑的時候。
“你怎麽了？”婢女見他臉色難看，關切地問，“需不需要我幫你叫大夫？你知道正廳在哪裏吧？你先去坐會兒，我去為你叫大夫。”
“不、不用麻煩了，我沒事，我去看看辛老板。”南嶺子趕忙攔下婢女，匆匆忙忙地朝著上屋走。
上屋共有四個屋子，進正門後是正廳，左手邊便是辛慕苑棲息的地方，右手邊是謝湛棲息的地方，在東屋的裏麵還有個小屋子，原本是慕一的住處，現在也空了。
正廳放著一張餐桌四把椅子，左右兩旁各兩排軟塌，辛慕苑管這個叫沙發。在靠牆壁的一側，放著一些書籍，更多的書籍放在倒座書房。
但那實在是太遠了，辛慕苑懶得動，所以通常會讓人整理幾本最近的好書放在正廳的書架上方便她翻閱。
不隻是正廳，但凡是她常去、常休息的地方，都會安置幾個這樣的小書架。
南嶺子從未感覺到今日這般緊張，腰杆兒筆直地坐在軟的一塌糊塗的沙發上等婢女告知辛慕苑他來的消息。
未曾想，婢女通知的是辛慕苑，最先出來的卻是謝湛。
他看了眼南嶺子，臉色更加難看了。
南嶺子屏住了呼吸，猜想謝湛此時在想什麽。
而這個被他各種猜測的男人也很快給了他答案。
謝湛坐在南嶺子對麵的沙發上，表情淡漠，道：“客人不得進入正廳，應在偏廳等待，著個規矩沒人告訴過你嗎？”
原來是這個！
也對，上屋是私密的地方，怎麽可能會接客？
南嶺子慌忙地站起來，連連道歉，道：“是我不懂規矩了，望湛公子恕罪，我這便出去。”
“等一下，”隨著“吱呀”一聲，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來，人卻還未出來，“是我說的，但凡他來，皆在正廳等候，湛公子可有意見？”
謝湛的下巴顫抖，半晌才問出一句話：“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嗎？”
在他說話的時候，南嶺子注意到，向來喜歡溫柔地注視辛慕苑的人，卻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難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真的……
一定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他們怎麽做戲做的如此逼真？他們怎麽會在平日裏他不在的時候也會爭吵不休？為什麽向來恩愛的他們在說話的時候連語氣裏都帶著對彼此的厭惡？
這不可能發生的，這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南嶺子的心很亂，他不敢再聽辛慕苑與謝湛接下來會說什麽事情，匆忙地打了招呼落荒而逃。
莫說是看，他便是聽，都不敢再多聽一句。
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棧，正撞上等他的靈安，本就臉色蒼白的他更是麵如紙色，心中恨透了此時站在自己麵前的人與他背後的主子。
若非是他們，他又怎麽會麵臨這般痛心的選擇，又怎麽會遭到這種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怎麽會忍受這種背叛親人的罪惡與內疚！
早晚有一日，正義會戰勝邪惡，這群喪盡天良的惡魔會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
“啪——”
突然，清脆響亮的巴掌將南嶺子打回現實。
他方才的目光令靈安感覺到了惡心。
區區一個乞丐，怎麽敢用憤怒的目光回應他？不過是個連全心全意信任他的人都可以背叛的小人，怎麽敢試圖去反抗他！
見到南嶺子眨眨眼，目光逐漸恢複他喜歡的懦弱，靈安的惡心才好一些，冷笑道：“現在清醒一點了嗎？南嶺子，事情進展的如何了？你不要忘了，你的弟弟妹妹們還在我們的手中，你若是不照著我們說的做，若是敢耍心眼……”
靈安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扯著尖銳的嗓音笑了起來，難聽又猖狂。
南嶺子閉了閉眼睛，道：“我知道，我會照著你們說的做，但是今日我想靜一靜。”直到話出口，南嶺子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麽的沙啞難聽。
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劃破他的喉嚨，每咽一次唾液就感覺像是在他爛掉發膿的傷口上灑辣椒。
有一瞬間，在他的腦海中突然有了主意。
他明白了自己該堅定的方向。
靈安的臉色陰沉，他非常不滿意南嶺子這樣消極怠工：“兩日前你就是這樣說的，王爺的任務你究竟打算什麽時候才執行！你是不是根本沒有將王爺交給你的任務放在心上！南嶺子，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弟弟妹妹們還在我們的手上！”
“我記得，我一直記得！”靈安的重複問話重複強調壓垮了崩潰的南嶺子最後的一根稻草，忍不住朝著靈安咆哮。
他一轉頭，發現靈安正在用震驚的表情看著他，恍然明白自己說錯了話，揉了揉自己的臉，做出一副謙卑的樣子，低聲道：“對不起，我這兩日的情緒有些起伏，很抱歉嚇到你了。你不要生氣，我現在就去，請你們放過我的弟弟妹妹，他們是無辜的。”
說罷，便轉身又回立十宅去。
靈安愣愣地站在原地，方才的事情他萬萬沒有想到，但是越想越氣，越想胸口越悶。終於，他忍無可忍，打算給南嶺子一些教訓，所以將方才的事情和這兩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寫下來，令人傳給六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