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步步生蓮
謝湛的笑容看得護國公夫人滿身惡寒。
她推開謝湛，謹慎地盯著他，道：“謝湛，你想要做什麽？難不成，你想將你娘當做上堂的證人不成？”
謝湛哀求地看著她，道：“現在隻有您知道這件事情，如果您不願意出堂作證辛爺的玉佩早在數月前就已經丟失，辛爺怕是會惹上一身麻煩。娘親，您是父親最得意的賢內助，辛爺是陛下最看重的左膀右臂，您應該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這……”護國公夫人麵露猶豫。
她隻是一介婦道人家，不願意牽扯太多政治相關的事情，隻想在家安安穩穩地相夫教子。
謝湛舉起手，表情認真嚴肅，道：“兒發誓，兒一定會努力尋找其他的證據，隻有在找不到的情況下才會請母親出麵。”
護國公夫人瞧謝湛堅持，心中半涼，疲憊地閉上眼睛，不悅道：“你的心中隻有那兩個姓辛的。罷了，不管娘再說什麽你也不會聽，既然如此，你便去吧。娘累了，想休息了。”
謝湛欲言又止，垂下了自己的頭顱，道：“抱歉娘，兒讓您難過了。”
離開後，謝湛望著天上的一輪圓日，說不上自己的心情究竟是鬆了口氣，還是壓了塊石頭。
既然是從她受害那日歸來後才聽說的這件事，想來是辛慕苑在回去後發現玉佩丟失，因而鐵散布出去的消息，以免被人發現身份。
沒曾想，陰差陽錯，竟然在數月後的今日成為了證明她清白的一筆。
謝湛即刻派人前往天嶺山照著辛慕苑提到的小茅屋搜尋，但時間已經停了太久，這裏什麽都沒有剩下。
隻有茅屋搖搖欲墜，不過是剛靠近，便有野狗聽到動靜倉皇地衝出來向遠方跑去。
士兵在這裏翻了一個底朝天，但也沒有找到多少有用的證據。突然，士兵叫了聲，謝湛匆忙走過去，見到茅草被士兵扒開，露出一個淺淺的腳印。
他壓壓土，發現這裏曾經應該是個淺水窪，這裏的泥應該比其他的地方要深。這個人便是沒有注意到，在撿東西的時候一腳踩下去。
發現後立刻撤退，經過風雨的填補，太陽的光曬，這才成了這麽一個小小的鞋印，且已經完全凝固住了。
謝湛吩咐屬下將鞋印采集，撒網式搜尋。
從早上，到垂暮，找到二十八人與此鞋印相同，其中有七八個是官家小姐，剩下大多是富貴小姐，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聽他們交代，這雙鞋子的產地是麗影生香出品的步步生蓮，鞋跟後麵都有一朵蓮花，走在地上會印出粉色或者金色的蓮花。
謝湛突然想起一人。
將查案的事情盡數轉移給慎刑司，匆忙入了皇宮。
蕭長亭還在忙碌，聽到謝湛來，放下手中的東西抬頭笑著與他打招呼，道：“湛弟，你剛從火雷寨回來，朕放你兩天假，你怎麽不在家中好好休息？”
謝湛坐在他的對麵，道：“臣聽說了慕苑的事情，無法安心休息。”
“你啊……”蕭長亭無奈地搖頭，“聽說你今日在查女人的鞋子？”
謝湛見他直入主題，自己也不和他繼續兜繞，簡單挑明了自己入宮的原因：“臣在垂暮時還要堅持入宮，是因為聽說洛貴人也有雙步步生蓮的鞋子。”
蕭長亭臉上的笑容僵住。
一個呼吸後，他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在一旁，兩條胳膊撐在上麵，認真地盯著謝湛，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出自朕的後宮？”
謝湛道：“臣並沒有這般說。隻是線索指向步步生蓮這雙鞋子，購買這雙鞋子的人總要詢問情況。”
蕭長亭盯著他：“其中包括朕的女人？”
謝湛起身，後退一步，抱拳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妃子有嫌疑，理應如此。”
“滾。”蕭長亭垂下眸子，將收起的文案展開，繼續忙碌。
“陛下……”
蕭長亭抬眸，一字一句地說：“朕說滾。”
“是。”謝湛抱拳，不甘地離開。
蕭長亭凝視自己麵前的空地，在門關上後，氣惱地掀翻了自己麵前的案桌，胸口劇烈地起伏，低聲怒罵：“實在放肆！”
他暫且平複心情，臉色陰沉地思索謝湛方才提出的疑問，走出屋子，掃了眼跪了一片的太監，道：“去落花苑。”
他的確在花園裏見過小小的金色蓮花，起初是小貴人用來吸引他注意的，後來不知為何就再沒人穿過，反倒洛沁還在穿。
不，洛沁似乎也沒有在穿了。
似乎有段時間了，外麵穿的人也少，指不定是因為過時了。
謝湛為了辛慕苑，當真是什麽都懷疑。
到了落花苑的宮門前，蕭長亭仰頭望著氣勢恢宏的門匾，心裏頭止不住的壓抑，轉身便走。
但想想謝湛的話，又忍不住折身返回。
守在宮門口的宮女看到皇上來，驚喜地拎著裙擺跑去找洛沁。
在屋子裏對著鏡子黯然悲傷的洛沁還不知道她麵臨的是什麽，興高采烈地問：“當真？”
她匆忙地摸著自己的頭發，問婢女：“本宮的頭發亂嗎？衣服怎麽樣？哎呀都皺了，趕緊為本宮換件嶄新的過來！”
匆忙地換好衣服，洛沁再度整理頭發，匆匆走出屋子。此時，蕭長亭已經進入了她的小院。
洛沁臉色微變，慌忙跪下請罪，道：“陛下，妾身得知您來，心中實在太過興奮，錯失接駕，還望陛下恕罪。”
“無礙，後宮本就是朕休息的地方，何必弄得規矩重重？”蕭長亭將洛沁扶起，看向她腳上的鞋子，溫柔地牽著她往屋子裏走，“今日怎麽沒穿那雙會印蓮花的鞋子？”
洛沁身處後宮，還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笑道：“那雙鞋子初看時新奇，看久了便沒什麽意思，因而沒有再穿。陛下今日怎麽對步步生蓮這麽感興趣了？”
蕭長亭的謊話張口就來：“今日看到王大臣家的女兒穿著團錦琢花的裙子，步履搖曳，踏過的地方留下一串蓮花，就想起你來。你的鞋子還在嗎？朕想看了。”